正文 第十六章飽閑怡樂遇街柳(1 / 2)

姚奉儒咂了一下嘴,他知道,想抱總參議大腿的這條路顯然行不通了。他環視著宅院,嘖嘖有聲,岔開話題道:“這小院可真夠整潔,一千塊大洋就能買下它,多劃算呀,以後咱們在京城也算有了個落腳的地兒。楊兄,您為什麼非要攔著我買下這座宅院呢?咱們又不是買不起它?”

“我哪如你有眼力見,哪像你那麼能屈能伸。哎,小子,眼目前你非要買下這房子,是不是你又有什麼新的打算?是不是剛有了倆糟錢也學著莊稼老鬥,想置房子置地晃個女人啊?哈哈哈……”

“你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活該你沒官做!”

看見姚奉儒忽紅忽白的臉,楊拔貢收住揶揄的笑聲,開始一本正經道:“玩笑了玩笑了。姚老弟呀,你我乃前清的拔貢,不算是沒有本事的人,可是咱們的點氣兒背呀!大清朝沒了,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可我們畢竟是正途出身的官員,有這麼一張還算過硬的拔貢老招牌,要不然定武軍招募文職官員,咱們能順利進入帥府參謀部供職嘛。咱們又不像他們那幫人,他們當官,無非就是靠著銀子砸,順著裙帶子爬。此次咱倆不遠千裏跑到北京城來,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想跟著大帥附驥尾以涉千裏,攀鴻翮以翔四海嘛。命途多舛啊,現在大帥倒台了,譚幕僚長跑的也是無影無蹤,咱們就好比是大樹倒下後的一群猢猻,以後是沒人罩沒人管的了。”

“那現在咱們就在這兒漫無目的地瞎湊合著?咱們什麼時候才出仕為官呢?”這個季節穿西裝,把這個剛學著時髦的人熱得夠嗆,姚奉儒脫下了上裝,找了一條毛巾,擦抹著脖頸四周冒出的汗水。

“常言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就不信咱們總是這麼點背。不過現在這世道,你必須得看明白這樣一個道理,要想弄個一官半職的,還非得指著銀子說話不行,除非你不想在這仕途上混了。所以呀,以後咱們需要用錢的地兒還多著哩,這就是我攔著你不買房子隻租房子的原因。”

院門開了,房東領著一個拎食盒的飯店小夥計走了進來。食盒打開,小夥計手頭麻利快,啪啪啪就把兩副碗筷、一壺二鍋頭、兩盞小酒盅、一雞、一魚、一葷炒、一素炒四盤菜,中規中矩地擺在了堂屋的迎門桌上。

楊拔貢倒了一盅酒,端到房東麵前說道:“二鍋頭,這東西夠勁兒。東家,東跑西顛的,辛苦你了,來,我敬你一盅。”

“哎喲,謝謝這位爺。”房東接住酒盅,一仰脖,吱蹓一聲幹了,一抹嘴,神秘地低聲道:“咱這地兒呀,還有第五大好處忘了告訴二位爺啦。這一帶竟是戲園子、茶館、酒樓、青舘,您閑在的時候,要是想圖個樂解個悶享個福伍的,包你樂不思蜀。”

姚奉儒看不慣房東的這副京油子嘴兒,便打發道:“知道了,你請回吧。”

房東衝著姚奉儒一豎大拇哥,“不愧是年輕人,剛到此地就門兒清,有心計。二位爺慢用,咱就不叩擾了。”房東知趣而去。

有了前一次喝酒的經驗,姚奉儒這次也學著楊拔貢的模樣,吱蹓一口酒,吧嗒一口菜,有模有樣地比劃著。自打進北京城,這還是姚奉儒頭一回這麼輕鬆愉快地吃喝。

不到半個時辰,桌上已經杯盤狼藉。

楊拔貢酒量好,剛喝得起興,可惜酒壺空了,他對著暈暈乎乎的姚奉儒攛掇道:“姚賢弟,我跟你同是一科貢生,又同差共事了好幾年,我知道,你是一位兢兢業業光知道埋頭苦幹而不懂得鑽營的本分人,可這當官啊,絕對不是隻憑著光膀子傻幹才能當上的,你必須順著上憲,學會那麼一兩樣的外劈裂。走,今天我這個老師就好好地帶一帶你。小二,快把桌子拾掇幹淨了。”

早在院外等著收拾碗筷的小夥計跑了進來,“先生,這剩雞剩魚給您歸置在哪兒?”

“不要了,你就一塊都收拾了吧。”

“好來,以後您老要是再擺席麵,小的還願意給您張羅。”白得了這些剩菜的小夥計樂顛顛地收拾起了碗筷。

北京城的胡同縱橫交錯多如牛毛,不勝酒力的姚奉儒跟著楊拔貢在這迷宮式的胡同隻是三鑽兩鑽,就把他弄得暈頭轉向東西南北分不清了。楊拔貢去那兒,他就隻好乖乖地跟著去那兒。

前麵有一家戲園子,倆人買票走了進去。來得正好,鑼鼓點剛剛敲響,幾個搽胭脂抹粉兒裝扮好的戲子走著花旦步子,來到了戲台上,直溜溜地站成了一排。

戲台底下的幾個老鬥紮著嗓門“這個臉俊、那個腰身好”的大聲起著哄。台上一個俊俏戲子好像看見了一位老相好,她扭著腰肢拋著媚眼,直接走下台來,一下子就紮進了那老鬥的懷裏,旁若無人地撒起嬌來。那老鬥也不避諱,哈哈一樂,又抱又摸又親臉蛋兒。

從沒有涉獵過娛樂場所的姚奉儒有些不解,便臉紅耳熱地湊到楊拔貢耳邊,小聲問他們這是幹什麼。楊拔貢回道:“這些戲子還沒有出名,是需要有人來捧場的,她們一沒背景,二沒有錢財,靠什麼讓人家來捧呢?那隻能是豁出身子來唄。戲散場了以後,這有人捧的戲子就脫下戲裝換上便裝,跟著她那相好的老鬥,到附近的酒樓或者是老鬥的外宅,徹夜銷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