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露天電影(1 / 2)

第二天一大早,宏照就聽到劉早的老婆在他家門口罵:哪家殺千刀的做這個絕八代的事啊……

宏照的媽媽人稱吳大腳,穿三十九碼的鞋子。她出去了對劉早的老婆說,我說劉家媳婦,你一大清早的在我家門口罵什麼罵?

劉早老婆激動得唾沫星子亂飛,我罵的是做絕事的人家,把我家鎖封了,把我家玻璃砸了,還往我家床上倒水,害我一家子一夜沒睡成覺。

你要罵走遠點,別在我家門口,晦氣不拉的。吳大腳本來就對劉早有氣,同村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非得逼得三兒子被開除,一點兒也不講個人情人麵。

這路隻要不是你家的,我就能站。再說了我罵誰可沒提名道姓,不提名不提姓,狗子來問姓。劉早的老婆針鋒相對。

吳大腳年輕時是個厲害角色,嫁了朱大江挨好好幾次巴掌脾氣就好多了。現在劉早老婆說到狗子,她胸中頓時騰起一股烈焰,指著劉早老婆的鼻子,你再說一次,我扇你嘴巴子,別以為你慫哥哥做大隊支書,仗他的勢欺負人,別人怕他我才不怕他。

這時朱大江擔水回來,放下水桶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劉早老婆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宏文搗了搗宏照,是不是你做的?

宏照一臉無辜的樣子,訥訥地說:“怎麼可能啊?”

宏文盯著他眼睛看了半天,一切瞞不過宏文。星期天宏文不用到學校,鄉中學在白鎮,他每天徒步往返於白鎮和官河村,中上一頓飯在學校吃,書包揣著一瓶子醃鹹菜。弟兄三個數宏文最順心,宏富在家裏麵什麼事都不關心,吳大腳老是對吳大江說,大小夥心太冷,將來一定是個娶了老婆忘了娘的人。宏照不懂事整天在外麵惹事生非,老兩口子沒少為這事與人作氣。

宏文把弟弟拽進屋,嚴肅地說:“這可是犯法的事,以後千萬不要做。”

宏照知道瞞不了二哥,委屈地說:“二哥,我不報這個仇,心裏不好受。”

外麵沒有人聲了,劉早的老婆怕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宏照的心也漸漸鬆弛下來。

朱大江進來,劈頭就問,劉老師家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宏照跳了起來,個個懷疑我,憑什麼說我是幹的?

朱大江說了句相當斯文的話,讓宏照終身銘記:“古話說,知子莫若父,你的門子我最清楚了,我不和你說什麼廢話,你要是想做牢的話就繼續放勁地幹,有本事明天去把高校長的房子點火燒了。”

宏照到底心中有鬼,口齒上有點含糊不清起來:“怎麼可能啊?”

朱大江不再說什麼了,說多了怕外人聽到傳到劉家,再引得劉早的老婆再找上門來。

按照約定,宏照和二黑這一周之內不見麵,有事到學校門口的台階下取情報。這塊台階上刻著三個大字:貞節堂。

這塊漢白玉的條石據說是從白鎮運來的廢棄之物,適逢小學改建,鄉裏就把這塊石頭連同五萬塊磚頭分給了費金洪建設學校。宏照和二黑的情報就塞在“貞節堂”與地麵的縫隙中,縫隙很深,二黑是最富有想象力的,他說這個縫隙下麵是一個地道,一直通到學校的夥食房,裏麵有不少好吃的東西。宏照罵他是個吃不死的東西,二黑說哪天我吃死了就好了,吃死了總比餓死了好。

二黑和宏照兩個人好比光與影,隻要有光就會有影,隻要有影必定會有光。如果讓光與影分離開來,這個世界豈不要亂了大套。沒有二黑的日子,宏照過得比較悶;而沒有宏照的日子,二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躥,胡言亂語,搞得整個村子雞飛狗跳。

三月的春天,小河潺潺,芳草萋萋,百鳥啁啾,炊煙嫋嫋。官河兩岸,菜花爛漫,好像是從天上撒下來的一樣。這是農村人最閑的時候。喝茶的喝茶,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

這天,老老少少提前吃了下午飯,坐在家門口等時間。不一會,有人開始動腳步子了,緊接著一茬一茬跟著動了起來。

“請早啊!”

“你先去,就來。跟我們占個位置。”

“沒話說!”男人們一邊走一邊互相打招呼。

露天電影院設在學校的操場上。

銀幕像日本鬼子的膏藥旗,長方形黑框子,中間的白布現出人形來。各家各戶的板凳、椅子、桌子,橫七豎八像個家具展覽會。位置空著的,大多數是七八歲的小頑童,他們鑽進了在菜花地裏,摘花、翻滾、打鬥,惹得一身的花粉出來。放西洋鏡、賣小糖人和拍照片的外鄉人,也在這裏擺下了龍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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