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結識玉堂(1 / 3)

白鎮中心小學是個老牌農村小學,曆史可以追溯到民國初年,趙大先生趙天成出資創建,命名為“天成小學”,天成小學出過好多知名的先生和學生。

肖達全師範畢業以後應邀在天成小學做過先生,肖金山是天成小學最優秀的學生,畢業的時候,中國的天已經大亮。幾個資深的老教師經常談起肖達全和肖金山,客觀地敘述絕不摻雜個人觀念,對於發生在這兩個白鎮名人身上的事從不加褒貶。他們在太陽底下一邊改作業一邊互相補充他們當年的種種恩怨。個別老教師索性放下手頭工作,捧著個茶杯,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在這方麵他是權威,大家的眼睛便隨著他動。

初到學校,宏照聽了不少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他像個老實巴交的學生家長坐在邊上,老師們笑他也笑,根本插不上話。不過宏照壓根就不想插話,那段曆史他永遠無從知曉,插什麼話反而讓人感冒。

田校長在例會上再次強調了,教師在辦公的時候不要上三代下三代地亂嚼蛆,褲襠出問題是生活錯誤,嘴上出問題是政治錯誤,褲襠問題猶可改正,政治錯誤不能容忍。

這麼一說,辦公室清靜多了,沒有人公開議論這些事了。

沒故事聽無聊了。宏照想到一個消磨時間的辦法,到辦公室後麵打拳。辦公室後麵是一大片樹蔭,是練功的好地方。

練武的手法、步法、身法、腿法、眼法俱到,為拳術套路之上乘,身體練到堅硬似鐵的內功後,便可達到“念之所至,堅於鐵石,並指可洞牛腹,側掌可斷牛順,去拳可碎虎腦”的高深境地。即使人體最薄弱的襠部,在“下部行功”完成後,也可‘雖曰隱處,亦不畏椎攏”。宏照沒有師傅,僅靠一些民間手抄本臨摹練習,堅持不輟漸入佳境。

隔著窗子,有一個人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宏照打拳,他是茅玉堂,學校的民辦教師。茅老師看了一會兒便出門跑過去,站在大樹下觀望。宏照旁若無人,隻是拳打得更激烈了。野馬分鬃、摟膝拗步、左右蹬腳,雲手、獨立、穿梭,海底針、閃通臂、搬攔錘。茅老師禁不住大聲喝彩:“朱老師的太極打得太好了!”

宏照一個踮腳結束了招數。

茅老師遞上一支煙,說:“朱老師你的拳打得太好了,凝神靜氣,形神合一,於行雲流水間展現著純粹的中國文化。”

宏照接過煙,笑了一笑:“瞎打了玩的。”笑中有些拘謹。

“剛才朱老師打了少林拳和太極拳,真讓我開眼了。以前在部隊,我們的指導員拳法也好,經常教我們打,隻可惜那個時候不用功,連皮毛都沒學到。”

宏照和茅老師接觸不多,現在仔細端詳,丹鳳眼,臥蠶眉,通冠鼻,菱角嘴。麵若傅粉,唇紅齒白,玉樹臨風。宏照頓然對他生出些好感來。

宏照聽說過茅玉堂的經曆,部長首長的女兒看中了他,向他表達了意思,隻要他點個頭,立即可以提幹。可是茅玉堂家鄉有個表妹,是舅舅的女兒,表兄妹定了親。現在攀龍附鳳的機會放在麵前,他舉棋不定,頭都想大了,硬著頭皮寫了一封信給舅舅,以為舅舅是大隊幹部,有見識有胸襟,一定能體諒他這個做外甥的難處。他慷慨悲歌,說幾百年家族沒出過大幹部,今天難得有這樣改變命運的機會,他求舅舅為了家族的振興能夠讓他犧牲一下自己與表妹的愛情。寫完信,裝進信封,用漿糊封上寄出,茅玉堂真的掉了幾滴眼淚。他相信表妹一定能支持他的事業,在事業麵前兒女之情算得了什麼?不見回信,他又寫了一封信給表妹。接到茅玉堂的兩封信,表妹自殺了,然後是茅玉堂的舅媽也就是未來的丈母娘喝了敵敵畏。雖然都救活了,舅舅的火氣上來了,領著一幫子人到了部隊大吵大鬧,要求部隊查處某軍閥破壞軍婚的犯罪行為,並要求立即讓茅玉堂退伍回鄉。軍婚是高壓線,誰敢碰!為了息事寧人,部隊大筆一揮,著茅玉堂哪裏來哪裏去。好生一個茅玉堂,辜負了花容月貌,丟掉了錦繡前程,回到鄉間做了泥腿子。

從那次接觸以後,兩個人經常往來,形影相隨。兩人的話題也一天天變化,從拳法說到學校,由學校說到人生,說到失意感傷處,便以酒澆愁對酒當歌。茅老師說:“人生的道路曲曲折折,要不是一件小事我一定還在部隊,要是還在部隊一定已經提幹了,要是提幹了就不是現在的我了……”

好在玉堂能夠迷途知返,舅舅一家也原諒了玉堂的過錯,最重要的是表妹至死守一的精神感動了玉堂。回鄉第二年玉堂和表妹完婚,嶽父大人不甘心女婿一輩子做個農民,托了一個鄉裏的幹部,以退伍軍人的身份把玉堂安置進學校當了民辦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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