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黑買車(1 / 2)

大黃原是一隻被莊上人追殺的流浪狗,長期蜷縮在官河邊上,宏照和二黑釣魚的時候它就遠遠地坐著觀望。宏照扔了一條小魚過去,它一口就吞了下去,連半根魚刺都沒吐出來。

他們釣魚回來,這家夥一直尾隨在後,宏照怕朱大江罵便朝它扔了塊磚頭,它一轉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第二天一大早,宏照又看到了大黃,守在大樹底下朝他幹嚎。宏照心中頓生惻隱之心,要二黑帶回家養,二黑臉都白了說:“你是不是想我被打死?”沒辦法,兩人便把大黃哄進了蛇皮口袋,紮緊袋口,用一根扁擔,一前一後挑著,一路送到了董家莊。董家莊人喜歡養狗,董家莊比官河富裕。

到了董家莊,大黃不再作徒勞掙紮了。二黑拍拍口袋說:“不要怪我們,我們養不起你。”兩人像逃離殺人現場一樣飛快離開了董家莊。晚上,宏照聽到西南方向有狗叫,由遠而近,心中頓時緊張起來。

醒來後方知是一場夢。

兩天後宏照和二黑從校門出來,遠遠就看到了大黃。他們有些慌張,剛想躲避,隻見大黃像一支飛箭疾速射來。宏照跌倒在地,眼睛鼻子包括嘴頓時被一雙溫熱的大舌頭舔了個夠,落得一臉的口水,旁邊的同學笑得人仰馬翻……

宏照覺得大黃跟他有緣份,便把它往家帶,在路上剛好撞上了朱大江,朱大江看了一眼沒好聲氣:“你想帶回家養啊?”

宏照不回答,兩人對峙著。

這時邱鐵匠走出來插了一句:“人還養不活呢,養什麼狗啊!丟給我家養吧,我家天天有豬蹄骨頭給它吃。”

朱大江一直瞧不起半農半工的邱鐵匠,年輕時在外麵招花惹草不務正業,覺得他就是個二流子,根本輪不到他在自己跟前顯擺,便傲氣地對宏照說:“你要養它,可以,豬蹄子沒得吃,你吃什麼它吃什麼,你沒得吃它也沒得吃。”一背手,頭朝著天走遠了。氣得邱鐵匠罵了一句:“老棺材!”

從此大黃便在朱家住下了。

宏照到白鎮做代課老師後,有時住學校宿舍,十天半月回來一趟。每次回來,最激動最高興的要數二黑和大黃了。

星期六下午,遠遠看見二黑帶著大黃,駕著一輛嶄新的機動三輪車等在村口。二黑迎上前來,照著宏照就是一拳:“宏照,以後我每天到白鎮接你下班。”

宏照摸著鋥亮的車扶手,有些驚奇:“你真有本事,從哪兒偷的?”

二黑搖頭:“這麼大一個東西,你偷得到嗎?”

宏照笑了:“那把自己賣給劉寡婦了?”劉寡婦是劉早的妹妹,長得胖長得醜,隻要是男人從不拒絕,有時還要倒貼幾角錢做路費。

二黑也笑了:“你個絕慫,她差不多能做我媽媽了。”

宏照擰了一把他肥膩膩的黑皮:“不會是你那個死鬼老子買的吧?”

“他個老東西,可是個舍財的人啊?”一提他老子,二黑就生出一股無名之火。“先上車,今天我請你喝酒。”說完把宏照坐上車,說了一聲坐好了,便轟地一聲啟動了馬達,車子往村裏開去,一路上盡是男女老少的目光。

車子在“橋頭酒家”門口停下。“橋頭酒家”是村上唯一的飯店,老板是孫會計。今年春上不知得罪了誰,讓人從會計位置上拉了下來,心裏不服氣,以為是費金洪搞的鬼,多次找他理論。

費支書說這事我也沒辦法,我一個小小的支書改變不了鄉裏的決定。孫會計當時便說了些“掀毯子”的狠話,費金洪有些緊張,表麵上相當鎮靜,他語重心長地說:“老孫,咱們共事這麼多年,我是什麼人你是應該是知道的,但凡大事小事我們都是相互照應著的。你現在的處境我很同情,也很想幫你,隻是沒有辦法。不過我有個想法,你可以去做,賺錢歸你,虧本大隊部補貼你。”

就這樣橋頭酒家開張了,大隊的所有幹部都去放了炮竹。孫家夫妻對人的態度變了,見人就打招呼,和氣生財嘛!官河村的幹部成了橋頭酒店的座上賓。

宏照和二黑領著大黃一進飯店,就看到費金洪他們幾個。見到宏照,他站起來,朝宏照點頭。宏照坐定後,他走過來散煙,說:“朱老師,星期天放假了?”宏照說:“是的,抽我的。”說著從口袋裏麵掏出一包帶嘴的“白鳳”。這煙香,香得叫人從頭舒服到腳,走到哪兒都是一股子清雅雅的香味。宏照認為這種味道就是一種身份,好歹成了公家的人,不管長期還是短時,也不管教什麼,好歹算個先生。況且人在鎮上,也算是半個城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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