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石大頭衝著朱宏照大罵:清大早上的,你放什麼臭屁?我要你賣管子,不是買管子,你把這些廢管子弄回來做什麼?我看你大腦神經有問題了。
宏照取出樣管解釋道,福州人不懂,這些管子隻要用酒精一擦,立即和新的一樣。說完當場試驗了一下,經過擦拭果然光亮如新。石大頭不管這些,一拍桌子說:去去去,有你的事,下午去洗個澡,你身上臭死了,晚上喊你喝酒。
宏照無可奈何要出門而去,大頭在後麵又說:我都煩死了,求你就不要再煩我了好不好?
大頭是為廠裏的資金煩,信用社這幫孫子不見兔子不撒鷹。大頭是個強人,不喜歡奉承王富春。王富春臉一板,說沒貸款計劃了。大頭再強也沒辦法。
出了廠長室,便遇到了司機小洪。
小洪是宿縣人,他是我爸爸肖揚東的遠房表弟,做運輸生意開車撞傷了人,車子賣掉了,呆在家裏沒事可幹。上次我們到皂河認親,他隨我們回到了白鎮,肖揚東讓宏照根據他的駕駛特長,安排他到廠裏做了司機,謀了一個飯碗。
小洪看上去一臉老實樣子,其實人很神氣活泛,也很有見解,宏照平時有什麼事都喜歡和他商量。加上他經常和宏照到蘇錫常一帶送單,一路上說了多少話,吃睡在一起說了多少話,已經不計其數了,就從兩個人的對話密度也可以想像他們的關係。
一看到小洪,宏照頭腦中靈光一閃拉他到牆角,大致說了在福州的情況和自己的預想。
小洪何等機靈,一聽就明白,一豎大拇指:朱廠長真是人才,好人做了,錢也賺了。宏照一拍他肩膀說,少不你一份。
這時大頭朝這邊過來了,一邊走一邊掏褲襠。兩人知道他又要來澆花肥了,立即從拐角分散。
大頭人粗俗,廠裏有廁所不用,借口說是太遠,還說花壇裏要經常澆些肥才能長得好。有人背後說,廠裏花長不好,全是因為酒精中毒。
大頭人倒並不壞。有一次,宏照說,廠長,老婆在家沒事,能不能到廠裏安排個事情做做。
石大頭看了他一眼,挑起眉毛說:這個你要問我幹嗎,你自己不就是副廠長嗎,自己安排好了。
宏照笑了:這怎麼行?當家的是你啊。
大頭很受用,一敲桌邊說:依我說就到倉庫做保管。
宏照連忙擺手:不行啊,她不識字。
放你個屁,你老婆不識字?你哄鬼啊!
宏照訥訥言道:真的,她隻能做現成事,到車間燙絲吧?
大頭笑了,笑得詭異。大頭表麵強勢,為人還是比較仗義的,這事瞞著他宏照心裏似乎總有些不妥,但也沒有其它辦法。他不接受這批管子,而自己答應陳科長的事又不能反悔,否則會讓人家瞧不起,那樣和福州的生意就做到頭了。俗話說煮飯燒菜最能考驗一個人的做事能力,一件小事能醞釀成一件重大事件。如果把陳科長的事情處理好了,福州那邊的生意敲定,每年少說三十萬支管子。這些大頭是想不到的。
接下來幾天,宏照緊鑼密鼓地忙起來,先讓小洪去了一趟宿縣皂河鎮,把他舅太爺的三間大房子租了下來。
半個月以後,皂河鎮上來了一輛大貨車,上麵全是燈管。第二天,這個屋子裏麵便全是婦女,她們在我媽媽朱宏秀的指導下,用酒精一根一根擦拭燈管,一擦以後全跟新的一樣。
下一道工序就是換商標,剝去舊商標換上了“白鎮光明”的商標,一個月以後,所有燈管舊貌換了新顏。
那年暑假,我隨媽媽待在皂河一個多月,認識了崔明珠。
離開皂河的時候隻有十四歲,還是小雞雞沒長完美的年紀。下官河有句話,雞雞不全不能亂轉,到底什麼意思我不懂。
離開皂河前一天,有個女人帶我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她叫崔明珠。她站在我身邊,山上的風很大,把她短短的衣袂一次次掀了起來,露出一小段白白的肚皮。我下了無數次決心,終於俯下身去狠狠咬了她,她的舌頭在我嘴裏像一條溫暖的遊魚,又像一隻小手在安撫我滿是潰瘍的口腔。我把手從她的後背移到了她的前胸,我很失望,沒有凹凸,沒有肉感,隻有骨頭。一時間我覺得自己無恥至極,傷盡天良。但為了承應她的興奮,最後胡亂地在她那平坦的胸脯上擼了幾把。
我說我真要走了。她眼睛呆呆地看著我,星星點點的。
我與崔明珠之前什麼也沒有,咬她摸她全屬突發事件,也是雙方意料中的事。我是個長滿癩疤的君子,對於女人我從不奢望。根據我的意願,我的女人絕對不會是這樣的一個瘦小的東西,她讓我失望又讓我感動,她是一塊粘性極強甩不掉的膏藥,她眼睛中的東西讓我內心生出一些陌生而柔軟的東西,好像水母一樣糾纏著我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