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夫妻離婚(1 / 2)

這天,天氣好,不冷不熱。宏照坐在桂香旁邊,噴著酒氣說:“桂香,這一胎生下來應該姓朱了吧?”

桂香盯他看了一會兒說:“好是好,不過這麼大的事要問問我爸爸。”

桂香聲音很響,明顯要把話傳到外麵讓邱鐵匠聽見,老邱沒有反應,手底下大鐵錘子敲得“當當當”地響,火星子濺得四周都是,嚇得大黃溜得遠遠的。

過了一會兒,桂香媽進房笑嘻嘻地說:“你爸爸說了,生兒子姓邱,要是生女兒就姓朱。”宏照有火沒發出來,沒發出來不等於火小,隻不過覺得發出來不合適。

憑心而論,老邱鐵匠夫妻視他如親生兒子,籲寒問暖無微不至,小兩口子鬥嘴時毫無原則地站在他這邊,總是數落桂香的不是。桂香心中明白,也理解父母的做法。宏照也感覺兩個老人對他好得過分,深更半夜回來,桂花一開口,邱鐵匠便會說:“宏照是幹部,哪裏沒有個應酬什麼的,他又不是不顧家,你說這一家一當哪裏不是他一個苦來的!你窮嘀咕什麼?”

大女婿金四狗不成器,被宏照安排到拉絲廠跑供銷,成天在外麵賭錢嫖女人,一個遼寧的姑娘跑到官河來找他,他倒好,在外麵躲了三天三夜。丟死個先人了!

宏照就不同了,他給老邱家掙回了不少麵子,工業公司經理,鄉鎮幹部編製,鎮上哪個人不奉承他?哪怕進廠做個臨時工沒他點頭,看誰敢放進去!

老丈人好歸好,但終究脫不了封建思想,不要說女婿已不是以前的女婿了,就是普通人家女婿,做上人的也要讓一指子方顯得寬宏大度。你讓我一尺,我一定還你一丈。可他還在用老方法處理新問題,顯然讓人反感,要宏照的兩個兒子都姓邱實在讓他難以接受,果真這樣,工業公司的人不把大牙笑掉才怪!

桂香沒讀過什麼書,沒覺得姓什麼有多重要,睡覺仍舊打呼嚕。宏照就躺在她的呼嚕聲中,經常到半夜才能入睡。

宏照越來越感覺桂香沒有主見,屁大的事都聽父母的。文化水平低了也就罷了,脾氣還暴,按理說脾氣大的人應該有主見,但在她身上就是個矛盾。在父母跟前溫順得像一隻羊羔,而對他卻是挑鼻子挑眼睛,有時朋友在場也不顧及他的身份。

出現這個姓氏矛盾,讓宏照本不平衡的心理又增加了些許怨憤。

鄉鎮工作一忙就容易夜不歸宿,以前桂花還能體諒,現在宏照一回到家就好像進了冰窖,一句話都沒有。這種寒冷是一種感覺,宏照心冷了。冷戰暗戰慢慢發展到明火執仗,摔盤砸家具,家中開始雞犬不寧,吵來吵去罵來罵去又歸結到姓氏問題上。

“有一個姓邱了還不知足,二胎要是小夥一定要姓朱。”為了這個二胎計劃,宏照沒少動腦筋,到醫院開假證明,證明磊磊是先天性心髒病。這個額外的子嗣宏照一定要爭得“朱姓權”。

“你不講信用還配做人嗎?”桂香嘴也不饒人。

聽了這話宏照惱了。信用是男人最重要的東西,就像男人臉上薄薄的皮膚被人撕破,既疼又羞。宏照大怒,把女人一搡,桂香幾個踉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多時臉色臘黃,身子底下滲出血來。

宏照慌了,趕緊送她到衛生院。婦產科醫生從產房出來沒給他好臉色,說了一句:“流產了。”

出了院,桂香躺在醫院裏整整一個月,宏照服侍了一個月。兩人不搭話,冷戰在繼續。

桂香下地了,宏照站在她身後說,我們離婚吧。邱桂香是個有性子的人,轉過臉罵道:“不離就不是你媽媽養的!”

佛靠一柱香,人憑一口氣。沒費什麼事,兩人到鄉民政科辦個手續把婚給離了,磊磊判給了宏照。桂香一分錢也不要。

邱鐵匠知道了,對女婿軟話說了千千萬,就是不奏效,氣得罵朱宏照是當代的陳世美。這以後不斷有人上門搓圓子讓兩口子複婚。桂香低頭不語,應該是沒什麼疙瘩了,什麼不看也要往兒子身上看。

話到了宏照這邊卻遭到了拒絕,他不同意複婚,因為他少年時渴望的女人已經躺在他身邊。

有一天晚上,失魂落魄的朱宏照走在白鎮最長的巷子裏,借助路燈看到了費春花,她在往外麵陰溝裏倒洗臉水。宏照叫她的名字,她無半點不怯,眸子像寒星盯了他片刻,轉身進屋關門。宏照站立了很久,風灌進巷道,感到有些涼意。費春花的老公葛冬根是老鎮區人,世代住在一幢小小的明清木樓裏麵,商住兩用,前門朝街後門通巷。這種古民居一般後門很小,僅容一人進出,專供婦女倒水倒馬桶之用。那天宏照在巷中看到費春花,才知道他所工作的工業公司辦公大樓與她的小木樓隻有一箭之程,朝思暮想的費春花早在射程之內而自己竟然全不知曉,實在是有負他在白鎮的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