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白鎮大火(2 / 2)

兩個人走進了寺院,請香,雙雙跪在蒲團上許願。

宏照問:“許了什麼願?”

春花說:“一說就不靈了。”

出了寺門,宏照握著春花的手,輕輕地揉捏著,心中蕩漾著些微漣漪,如同中庭搖晃的樹影。這種憐愛讓春花歎息一聲,心中悲涼起來:宏照,多少年以後,我們還有今天嗎?

宏照沒有言語。

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清呢?

春花很滿意宏照的無言,這種無言才是最真實的。感性的女人喜歡聽海誓山盟,理性的女人更喜歡今天的真實……

在接孫雨生電話之前,宏照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一定出大事了。孫雨生這個人能力比較強,能夠獨當一麵,輕易不會在他出差的時候尤其是半夜打電話給他的。

孫雨生用的是一種哭調。燈具廠失火了,廠房燒了一半,一個工人燒焦當場死亡,還有三個工人燒傷,燒得麵目全非。

今天下午燈具廠起火車間的卷簾門開著,滾滾濃煙從門內湧出。消防人員先用裝備強行排煙5分鍾,才靠近火源。車間內三處由塑料製品、紙箱形成的堆垛,正在劇烈燃燒。2支高壓水槍對明火進行掃射,也壓不住火勢。等到白鎮消防隊員進入火場,半幢大樓已經燒掉一半。目前,火災原因正在調查當中。

宏照在電話裏罵道:石大頭個逼養的呢?

孫雨生囁嚅道:他和我在一起,我們在縣人民醫院……

宏照想了一會兒說:安撫好死者傷者家屬……

孫雨生支支吾吾又說:受傷的人當中有大嫂子……

哪個大嫂子?宏照不解。

就是,就是邱桂香……

宏照頭腦嗡地一聲,但很快鎮靜了下來:你立即向鎮政府做個彙報,我馬上動身回去,估計後天早晨到家。

費春花在邊上也傻了。

第一站先到昭陽縣人民醫院特護病房看望受傷職工,三個受者渾身包裹著白色的紗布,宏照分不清哪個是桂香。第三間病房躺著的傷者,眼睛裏流出了淚水,宏照心裏一動,知道這是桂香。看到桂香傷成這樣,他心裏不免酸楚起來。這時病房外走進了邱鐵匠,一看到宏照劈手就要打,石大頭拉也拉不住。正當一巴掌要落到宏照臉上時,看到宏照滿臉的淚水,老邱才把手放了下來。

其實丁春蘭早就聞到了宏照身上的香水味,味道特別,宛若草藥。她跑遍周家集所有的化妝品櫃台,一瓶一瓶地嗅,像狗一樣嗅到了招商城。

費春花不認識麵前這個洋氣的女人,她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一般人,小心侍候著,從玻璃櫃子裏取出大大小小的瓶子讓她挑選。春蘭擰開蓋子放在鼻翼聞了又聞,都覺不是。春花說:“你還記得這款香水的牌子嗎?”春蘭說不出,一點東西不買感覺過意不去,便隨便買了一瓶香水。出於禮貌春花送她出門,並說“歡迎再來”。忽然春蘭回頭湊近她凝神聞了很久,最後冒出一句:“你身上的香水在哪兒買的?我要找的就是這香水。”

春花臉有些微紅,說:“這個是專用香水。”

“整個周家集也沒有?”

“不知道,估計很少。”

“你在哪兒買的?”

“我……我在城裏買的。”

“你不是本鎮人吧?”

“我是鄉下的,嫁在鎮上。”

“哪個鄉下?”

“官河村的。”

“官河村?官河村的朱宏照你認識嗎?”

“哪個朱宏照?我……我不認識……”

“一個村的都不認識啊?你長得這麼漂亮,朱宏照肯定認識你。”

丁春蘭不打無準備的仗,充分了解費春花的曆史後,知道了她和朱宏照不僅認識而且還是同班同學。

但她沒再找費春花,主要是怕吵,吵了就會引人注意,有人會把舊事勾出來重提。這已經成為她的一塊軟肋,像剛結痂的冰瘡,揭開了流出來是血是膿,觀眾會掩鼻而去,挨疼還是自己。那些舊事對於她來說就是破事,這些破事讓她幾乎失去了一個做女人的尊嚴和自信,爛了一季的瘡再度泛濫,個中疼痛的程度她已無法再次承受。

她決定審問朱宏照。朱宏照為火災的事已經焦頭爛額,這個糊塗的女人,注定會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