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奇文是灰溜溜走的,他離開昭陽一年後,居市長到海鹽交通局走馬上任。這兩件事分開來看是兩件喜事,合起來就是兩件特別大的喜事。在聰明人眼中,上司升官就是喜事,不管是明升暗降還是真正意義上的升遷,全是喜事,因為人駕升了,位置才會空出來。位置空出來,大家才有希望。人活在官場,圖的什麼,還不是升官?要是讓二十年如一日原封不動,不管是誰也會坐不住的。
昭陽市一下子空出兩個位置,補缺的事情就不像別的地方那樣難以處理了。
陳平是昭陽市的霽月高風,要文憑有文憑,要能力有能力,要背景有背景,由副市長撥正水到渠成。組織部長朱宏照氣度淩雲,為人坦蕩無遺,在海鹽市委書記顧彪的默許之下,順利當選為常務副市長。郭親家一向雷霆萬鈞,勞苦功高,這次也應該解決回城問題,為了保住常委身份,在宏照幫助之下,經過一番活動擔任了組織部部長。周子豪大有琴韻茶香的格調,適合錦上添花,破格調任宣傳部副部長。
各路神仙紛紛登場,各霸一方,隻是苦了一個黃奇文。
宏照把這些事剖析給姐夫聽,其用意不言自明,希望他不要再做蠟燭,順應潮流才能保全自己。黃奇文就是現成的例子。
肖揚東卻說,不過落魄的黃奇文並沒有善罷罷休,還與昭陽政府為敵。海鹽紀委根據黃奇文的小報告,到建設局以及規劃局調查了綠巾溫泉度假酒店項目,來了幾趟,沒查出實質性的東西,海鹽紀委也就作罷幹休了。
宏照笑道,這事我知道,諒他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肖揚東是我父親,我覺得在昭陽官場上,像他這樣的人就是多餘的,完全就是個擺設。把他放在風口浪尖的建設開發前沿,也是最安全的。我的父親膽小,抽個煙也忌諱人的看法,輕易不抽中華,平時都抽二十塊錢一包的玉溪。所有人當麵都誇讚他生活儉樸,清正廉明,暗地裏還不知道怎麼笑話他。
“蘭園”的開發商為了奪得下一個地塊,向市委所有常委以及建設局的正副局長投來秋波,以五十萬元的價格出售蘭園中的部分別墅,與正常價格相差50萬元左右。這是變相的賄賂,除了肖揚東其他人都買了,大多數人做了公積金貸款,隻有鄭爽和陳平一次性結清了房款。宏照知道他們很快要離開昭陽,結清房款是不想將來再與昭陽有所瓜葛,離任以後別墅一賣,輕輕巧巧地賺個一百萬是不成問題的。
提到這事我的媽媽總是無言,雖心有不甘,但還是支持爸爸的。朱大江和吳大腳七十多了,一直住在我家,就是不肯和大舅舅和三舅舅一起生活。我家平房子,麵積大,不值錢,占地麵積有二百多個平方,前後都有天井。朱大江就在那片土地上種點蔬菜,韭菜、大蒜、香蔥、青菜、辣椒,地麵整理得像田字格,整齊劃一,一畦一菜,清楚分明,中間還留著出水溝,不是熱愛土地的人是絕對做不到這麼仔細的。
經常來我家小住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老譚,他是白鎮上最老的理發師,也是一個傳奇人物。這話要從1944年說起,那年春,省主席兼第三戰區副司令長官李誌將軍為躲日本的飛機民,率領部隊開進水蕩白鎮,家家戶戶見到國軍來了,全都閉門歇業,惟獨老譚的理發店照常開著。
這天李誌踱步進了理發店。
“剃頭啊,李大帥?”老譚沒有半點緊張。
李大帥哼了一聲坐到椅子上,門口站了兩排荷槍實彈的衛兵。
“大帥要理什麼發型?”
“隨便吧。”
老譚將手中的一塊幹淨的白布輕輕一抖,韓主席感覺一股子清香從麵前閃過,還沒回過神頸下便多了一塊圍布。
“師傅好功夫!”
“主席,您過獎了。”
“師傅本地人?”
“是啊。司令府上泗陽吧?”
“師傅對我這麼了解,一定不是普通之輩。”
“不瞞老軍長說,小的在泗陽呆過,那兒的人說起您老人家個個都豎大拇指。”
“嗬嗬,嗬嗬,師傅一連叫出我多個職務,可見世事洞明人情練達啊!”
“不敢當啊,大帥的徐州會戰才真正讓人景仰,讓小日本認識了我們中國人不是好欺負的。”
“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