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九九重陽(1 / 2)

昭陽市出了一個120歲的壽星,老人前清時就居住在王家口,一直就沒離開過,掐指一算,足有上百年,見證了荒僻的小莊子與縣城一點點靠近和隔離。

我和小白見過她,滿口無牙,麵若桔皮,每一道皺紋裏都蕩漾著笑意,裏麵一副“今日我生辰,我是壽星”的淡定。

老人生了七八個兒女,村口賣大碗茶的老媼是最小的女兒,聽人介紹後令我咋舌,不是不相信,隻是感到時光的可怕。

王家口以外的人紛紛跑來四處打聽,無非就是想討教一些養生之道,可南極老人星早被家人保護了起來,找不到。賣茶的也算是壽星,不得已而求其次,從她口中套得若幹養生經,總結下來“三個不”: 不鍛煉,不挑食,不嘀咕。“三不”頃刻登到《昭陽報》上,立即被指責為忽悠。生命在於運動,不鍛煉怎麼行?難道鍛煉有害不成?

政府要員探望慰問壽星的新聞不斷,陸續進入電視、網站,壽星事件被各式人等解讀、塑造、發揚、延伸,超越了事件本身,越來越詭譎,使得今年的重陽節讓大家過得煞有介事。老人們也煞有介事了。

有人倡導古製,出遊賞秋的、登高遠眺的、觀賞菊花的、遍插茱萸的、飲菊花酒的,一時興起,遍布市井。更其詭譎的是,坊間傳說上方寺一個遊方大和尚點化眾生,今年老人節,送老人一套衣物,茶食四樣,可保全家平安發達。全城發動,商家笑了。整個小城被一種反常與變態的空氣包圍著延伸著,很醉人。

在這樣一個歡慶的日子裏,汪寶仁被請到海鹽市紀委去了。

他原是經貿委的駕駛員,開過“馨香大酒店”,後更名為“帝豪大酒店”,三年前因“地溝油事件”罰款五十萬元而出名,此後酒店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後競得工人米廠地塊,開發了國華公寓一期,也就是這個樓盤把昭陽的房價從2000元順利引領到了3500元的高地。

強拆沙田村時,拆遷價僅為600—800元。政府出動了數百名的幹警,無奈沙田村齊心協力,強拆沒能得逞,最後以兩千多一平米達成協議,創造了拆遷補償均價的新高。自古羊毛出在羊身上,拆遷來的地開發了國華公寓二期,車庫單價都在4000元之上,住宅已達五六千,作為本土開發商,又一次引領了昭陽的房價,大漲了昭陽人的豪氣,在滬浙開發商麵前掙足了麵子。

一個月以後,農業銀行行長馮程和信貸科長在海鹽開會期間被紀檢部門帶走調查。

據悉,這個案子都與昭陽天行健建設工程公司老板汪寶仁貸款有關。馮行長違規放貸1.2億元,收受汪寶仁單筆賄賂150萬元,創下昭陽市官員單筆受賄金額最高紀錄。是不是最高,有待於將來驗證。

馮程拘捕後,地稅局、規劃局、建設局、國土局一批官員及眾多開發商被海鹽紀委約談,限期交待問題。汪寶仁是聲名顯赫的開發商,從 “紅頂”到“滅頂”,從“光明”到“黑暗”,隻有一紙之隔,用一把尖刀可以迅捷實現穿越。

今天媽媽煮了一大鍋芋頭,全是球莖樣的子芋,還有更小的孫芋,留著褐皮用清水煮熟。

手捏芋子一擠,白白嫩嫩的肉就冒出來了,入口到肚,爽死人。我們一家常年吃芋子,每年上秋,朱大江會從下官河背上百斤芋頭來,他說這是揚東的命。

一會兒功夫,我們麵前堆滿了這些帶毛的空殼。我是受父親的影響,喜歡上芋頭的,百吃不厭,除了魚,其他肉類我家很少上桌。

父親說芋頭口感細軟,綿甜香糯,營養價值近似於土豆,是一種很好的堿性食物。然後話題一下子跳躍到馮程和汪寶仁身上,他一邊吃芋頭一邊說,“紅頂”這個東西是非常虛的,興旺的時候是個光環,破敗的時候它就是累贅,就是罪證。前清的胡雪岩就是個例子。胡雪岩的克星看似另一個利益集團的對手盛宣懷,盛宣懷采用“竊聽、摻沙子、挖牆腳”這三招,向對手胡雪岩發起暗戰總攻。而實則另有其人,那個人就是朝廷。胡雪岩的破產是螃蟹哲學的必然結果,“一紅就死”是條螃蟹哲理,也是中國商才的逆淘汰法則。如果朝廷保他,休說一個盛宣懷,就是堂堂李鴻章也奈他如何?所以古往今來,在這個世界上,認真做學問永遠是最平安最幸福的。做學問就像吃芋頭,簡單明了,沒有複雜的烹飪的過程,卻有潛移默化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