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鈴聲一響,所有人必須起床,疊被子,等候警官來查房,發現不疊被子會遭到嚴厲的訓斥。電鈴一響,王殊罵著把每個人趕起來,同時要求十分鍾之內把床鋪整理好。然後交給我一支禿頭鉛筆,一臉的詭譎地對我:“這可是唯一的一支筆,也是隊長的權利,我可正式移交給你了,誰要買東西全靠它寫出來送出去。”
我問:“有紙嗎?”
“有啊,那兒。”他一指大統鋪上兩三本破破爛爛的雜誌。
“寫好了交給誰啊?”我看了一眼空曠的走廊。
胡安在一旁說:“可以按電子對講機,會有人和你講話,但什麼時候有人來就說不準了。我來第一天買東西,晚上通知他們,第二天下午才有人來。”
王殊拉了我一衣袖說:“這兒每天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揀韭菜,兩筐韭菜,要在十點鍾之前揀出來,有幾個喜歡偷賴,你直接上去揍他。不日他親媽媽他不認識你。”說著指了指靠在牆邊的小萬,小萬萎靡不振,一副死相。
“這家夥毒癮大呢,不像我進來第二天就好了。”
“你吸毒?”
“是啊,搗壺子。”
“什麼叫搗壺子?”
他立即在一本破雜誌畫了一個水壺,在下端畫了兩個管子,一根接著一個小蓋子瓶子。
“另一根就接著嘴吸,吸的就是冰毒。”他一邊畫一邊解釋道。
“你就是因為吸毒進來的吧,你吸了多長時間了?”
“不算長,半年多一點,把幾十萬全吸掉了。本來我在郭集開個小廠,吸毒以後,廠也不要了,錢也不要了,老婆也不要了。除了毒什麼都不能提起我的興趣。”
“你是怎麼抓到的?”
“安徽幾個朋友來,要我請客。我把老婆趕出去,關上大門。沒多久,郭集的特警就包圍了我家……”
“請客還抓?
“哪是,請吸毒,三四個人一克冰毒,七八個人需要兩克,大家喝喝酒,吸吸毒,日子不要太灑脫!”
我有點無語。
“我們每個人手中一隻壺子,吸完以後,感覺就大不一樣了,整個世界全變了,你想要什麼眼前立即有什麼,要錢有錢,要美女立即有美女躺在你的身邊,要做皇帝眼前馬上會跪一大批大臣。那種感覺隻有夢中才有,不過並不是想夢見就能夢見的。”
“出去以後還吸嗎?”
“不知道,我不吸會有釣死鬼上門找我,我怕我堅持不住。出去以後估計老婆要和我離婚了,那天報案的就是她。”
胡安在一旁勸道“兄弟我勸你出去以後不要沾東西了,向老婆認錯,以後好好過日子,你還年輕,路還長呢,聽秦所長說,你再吸恐怕要判刑了。”
王殊笑了,說道爭取吧。
這時查房的獄警開門了,喊道:“王殊,出來。”王殊喜滋滋朝我大家一揮手出去了,他被一個獄警帶出去了。我立即大喊一聲列隊,所有人靠著牆排成一行。一個獄警進來了,朝我看了幾眼,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今天由肖木老師擔任隊長,大家要聽他的指揮,不聽話的小心請到包間去。”說完踱到我跟前,說:“你老婆一大早把被子送來了,過一會有人送來,還帶了五百元錢給你,問你還需要什麼?”胡安胳膊一碰我,我沒理會。
我說不需要了。
警官出去了,胡安湊近我說:“你是老師啊?這個警察對你蠻客氣的,你為什麼不讓他帶信讓你老婆帶幾包香煙來。”話音一落,其他幾個人好像聞到了煙味立即湊過來。
小萬更是來了精神,立即竄到我麵前:“老師老師,這裏麵隻要有人,什麼都可以搞到。”
“你要搞什麼?”
“香煙啊,口香糖啊,可口可樂啊,來一瓶洋河酒或者一克晶體更好。”
胡安給了他一巴掌,罵道:“做你個夢去。”小萬挺乖,縮到角落裏去了。
不一會兒,一輛小車上裝兩大筐韭菜到了門口,大家都積極上前去抬。我沒發現秦所長就站在門外。
“肖木,出來。”他朝我一招手。
他領著沿著走廊一直向前走,過了兩道密碼門,我特別留意了牆壁上,白白光光,什麼也沒有。想想夢境真是可笑!
他打開辦公室,說:“肖老師,請坐!”他指了指對麵的一張沙發。
“剛才,朱宏照市長打電話給我,要我和你好好談談。其實他並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因為你我們認識了,所以還要感謝你。”說著從抽屜裏取出香煙,遞一支給我,我說:“不會。”他自己點燃了一根,把大半包香煙放在我麵前說:“你帶進去散散,這樣你就是老大,那幫孫子就聽你的。”
我想客氣也沒意思,就把香煙揣進褲子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