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黴死鬼也需要墊背的(1 / 2)

小榕樹逼近一步,扯開嘴角笑得滿是惡意:“黃河隔得遠,酸學究,你要表白,就朝這河裏跳吧,瞧瞧,對麵就是三不管,走了這條捷徑,你泡不死,就是自己人,沒準還是個哥哥呢,你不是想當老大嗎?跳吧!”

兆學疚隻管遲疑,他不是不敢,隻是小榕樹每說上一句,必定混上拳腳,逼著人往河裏去,他反而隻管走避,打急了,又想跑,卻早被小榕樹一個掃蕩腿鏟倒在地,兆學疚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仍是肉爛嘴不爛,道:“你動我試試……”

小榕樹竟真不再動,兆學疚不敢相信小榕樹會這麼乖順善良,正驚疑著,忽見小榕樹的身子轟然倒下,身後現出柳生摯著手刀站在那裏的身影。

兆學疚忙一股骨爬起來,衝柳生笑笑,“謝了兄弟。”柳生不說話,用腳把小榕樹踢了個轉,兆學疚慌了:“他不會死了吧?”

柳生搖頭:“隻是暈了。”

柳生俯身,兆學疚有點怵他又陰又狠的那股勁兒,當下把手一攔,道:“你幹嗎?”

柳生道:“我要把他帶回去,洗清我的罪名。”

兆學疚道:“別傻了,帶他回去咱們也逃不了,這小子奸猾得緊,他開口了咱十個也洗不清!而且他有背景,怎麼進去還怎麼出來,咱們鐵定是被繞進去當替罪羊。”柳生顯然也能明白這層,一下子倒呆住了。兆學疚又道:“咱們得把他製服,要他聽咱們的!哎,你沒把他打死吧?”

兩人去看小榕樹,月光下那張臉竟有種錯不開眼的感覺。那小榕樹臉色本來就白,白得發青,就像是武俠小說中描寫含了劇毒的顏色,平日裏嚇人得三裏之內蚊蟲不近,加上黑沉幽亮的大眼睛間或一輪,就見凶光乍現,有正常審美的人都知道那叫醜陋。可此刻這小子不說話、不動、甚至不呼吸地躺在那裏,月色洗滌得那張邪惡陰狠的臉溫稚如處子,直讓人的記憶裏幾個未經沾染的淑女倩影,由淡而濃,映畫似的浮動起來了……長而密的睫毛,扇子似地投在眼下,棲息成了一彎極美好的月牙兒陰影,上麵的眉骨略微高,顯得兩條眉毛就特別生動,平時是絞在一塊橫行跋扈,這時候沿著眼眶垂下來,溫柔中有點苦楚的順著,鴨舌帽把最討人嫌的月牙光頭遮住了,一條烏黑柔軟的發辮搭到前麵來,倒似是出塵脫俗的月光精靈——青春期的美少年本就有一種雄雌莫辯的蠱惑魅力,於是兆學疚動了惻隱之心,竟沒有要求先綁住他,反而道:“你先去弄點水來把他弄醒吧。”

柳生一念之差,竟就毫不提防地轉身下河堤取水,此時,一道黯淡的影子罩住了他,柳生暗道不好,卻見小榕樹已站在高處,陰森森地笑著,兩人一上一下,優劣立判,小榕樹道:“下去吧!”抬腿一腳,把柳生踹得滾著下河去了。

兆學疚早傻了,看小榕樹陰森森的笑臉向自己轉過來,當即狠了狠心,很識時務“嘭”的一聲自動跳下了河裏。

幸而隻是初秋天氣,河水仍經得起夜泳,兆學疚氣不過,且自詡泳技不錯,於是浮在水麵對小榕樹破口大罵,卻見柳生狠不得變成八臂挪吒似地拚命向對岸遊去,有點疑惑,再一看,幾乎作嘔,隻見那小榕樹那廝正站在高高的河堤上,對著河麵,正在陰笑著解褲子,準備往裏尿!

兆學疚又惡心又羞憤,再顧不得罵,回身隻拚命地遊。

小榕樹不屑地看著在水裏掙命的兩個人,得意地冷笑著、哼著小調,揚長而去——

“我將本心寄明月啊,明月也在我撒下的尿裏投下她的身影……”

——這放浪粗俗的小流氓!

兆學疚終於爬得上岸來,濕噠噠地滴著水,一邊咒罵著小榕樹一邊抱著自己發抖,心裏卻忍不住亢奮:如果說伏翼有一種質樸、原始、幾乎是神秘的聰明智慧,能在這混亂的大時代裏掙紮著翻覆求生,不至於沉沒;而這小榕樹則代表了一種新鮮的活力,一種兆學疚一貫夢想的、又神秘又強烈的原始生命力,他不回避、無所畏懼,似乎時刻尋著機會,搏浪退潮,甚至主動興風作浪。隻是他十六歲的年紀,不知如何造就了這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