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牆內開花牆外香(1 / 1)

一心從小榕樹的身邊一點一點挪到了曹景的身邊,曹景不得不留意了他——他又難得的幹幹淨淨、健健康康、且正正經經,曹景就不得不暫時把那偏著的心掩一掩,盡力和了些顏色,任由他湊了上去,讓人心癢難耐地耳語道:“老哥哥,戴門子說——你送的鞋子她都挺喜歡的……嗯,她這會子不來看你,不過倒可以請你去妝園看她,上次怎麼在門口都不進去呢?”

曹景抓抓耳朵,耐不住一點一點自耳根子紅遍了整張黑臉……

小榕樹在那邊打了個嗬欠,到底熬不住了,他就喚回一心:“一心!看來這是個持久戰,咱鬧不好就先撤了。”

曹景悻悻地看著一心如同一隻被養熟的、忠心耿耿的獵犬,扔下自己未來得及接上、細問的話題,一陣風地跑回了小榕樹身邊。柳生也巴不得這一聲兒,隨即從陰影裏站了出來,也準備帶上鼾聲從未消停的伏翼。

曹景的心思也被小和尚的話撩撥得不三不四的,不在原地,一時間人心源源長草,眼看就各自撒開——

“不對,此事馬上可見分曉。”

卻是田中之雪匆匆趕來,又帶來了一個半老爺子。

小榕樹又打熬了一夜,不大能沉住氣,不客氣地打量過去,大刺刺地道:“這老頭兒是嘛來路?”

田中之雪隻冷靜地笑,她有著花兒一般的弱質姿態,笑容中卻有鐵一樣冷硬的東西沉澱著。

黃千珊已搶出來向小榕樹斥道:“不得無禮,他是我義父,自然就是你姥爺。”

看黃千珊連忙迎上去,小榕樹打量著這老兒隻覺得憋氣,嘟囔道:“不要隨便認親,須知老爺我也不是好惹的!”

那田中龍一道:“二小姐,黃老爺子在此,可見裏麵的是另有其人,這不妨礙我們進去剿匪緝凶了吧!”

眾人都怔了,隻看那田中龍一一揮手,日本人便湧上。

小榕樹和秋老虎都急了,強行去攔,三夥人擁作一堆兒,看著更是形跡可疑,曹景見勢不妙,怕田中龍一趁機下死手,忙鳴槍示警,上前阻攔,小榕樹和秋老虎也自知好歹,一時間,任極他們機變奸詐,卻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日本人上前踹門。

不料,這時,門竟“吱呀”一聲,自動從裏麵打開了——

眾人都睜大眼瞧著,隻見兆學疚抱了一個用外衣包著的包袱,若無旁人地引了西裝散發的蘭酊,從裏麵風度翩翩地走了出來。

田中之雪帶著一夥武士衝進去開始搜查,也有槍口對準了他們,可兆學疚臉上盡是驕傲,隻見他把包袱一抖,抖落了包在上麵的外衣,亮出了那暗黑色的、尚有火色,然而光彩墨生的軸胎,大刺刺地道:“老大,我和蘭酊借這黃家的窖煉出了仿龍尊的軸胎,這一功你得給我記上!”

小榕樹不明路數,但隱約覺得這酸學究很有些可靠,忙上前,卻有人先他一步接過了軸胎,寒顫顫地細細察看,小榕樹一看,卻是那黃老爺子,隻見他的老臉上盡是似悲似喜的戰抖,又氣喘籲籲如癡如醉,仿佛身上有火花拚濺,隻渾身打顫,喜不自勝。便不好相搶。

黃千珊衝著屋裏隻是嚷嚷:“你們搜查小心點兒,粗手笨腳的,別弄壞了我的窖兒,賠不起!”

好一會兒,那田中之雪依舊帶人走了出來,朝田中龍一搖頭,道:“沒有,不但沒有屍體,連灶內和爐內都查了,也沒見有屍骨殘留的痕跡。”

幾夥中國人都自心鬆,卻聽田中龍一道:“此事重大,還是得請兩位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小榕樹那裏肯放,秋老虎也自怕兆學疚進去了亂咬,黃千珊也是不依。田中龍一當然不肯善罷甘休,幾夥人亂糟糟地再起爭持。

這時,隻聽那黃老爺子悠悠地歎氣——他上了年歲,瘦骨臉,老花眼,花白胡子,又好歎氣,還掛了一臉愁苦,完全是在生活的鐵蹄底下打過滾的那種人的臉,沉重而且憂鬱。雖然他也有不平,可是常常把不平變成一口氣歎出來就算過去了。但此時,雖然他也在歎息,但這歎息卻與平日不同,似乎是落魄的中國人講大唐盛世時的與有榮焉,他甚至歎出了奕奕神采——

“田中先生,這兩人您決不能帶走!他們會是我們黃家的繼承人、也是段執政和許多中國人要保護的重要手藝人——因為,他們的確煉出了失傳了二十三年的仿龍尊的軸胎——除了二十三年前,逆女黃書盈曾親手所煉的那一個,再無一個能如這個這般神似。連小老兒也做不到!”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在那裏,隻怔怔地望著那老人手上光華暗轉的軸胎——最後的月光淡淡的照在它的身上,它似乎吸收了月華,幽幽的,似乎能說出話來一樣,神韻雋永,脈脈含情——如果上麵有了花,那花一定就含香;如果上麵畫了水,那水一定就會淙淙流動;如果上麵藏了龍,那龍一定就在雲中等著騰飛遨遊!

沒有人能懷疑,這,就是傳說中仿龍尊的軸胎的真韻。

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