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氣氛有些疑懼凝重,於是兆學疚便笑,他明白恐懼是因為似是而非的距離感,會令人產生無限的猜疑和幻想,說白了就是通過想象,人會自己嚇自己,而攤開來說透了,死人有有什麼好怕的呢?
“你們不都聽說過嗎,沒什麼好怕的,說起趕屍的起源,民間就有書記載道:相傳幾千年以前,苗族的祖先阿普蚩尤率帶兵在黃河邊與敵對陣撕殺,直至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打完仗要往後方撤退,士兵們把傷兵都抬走後,而死了的人卻淒慘地留在了那裏,阿普蚩尤看著就紅了眼睛,他對身邊的阿普軍師說:‘我們不能丟下戰死在這裏的弟兄不管,他們生是我們的勇士,死是我們的英雄!生死也要讓這些好弟兄榮歸故裏啊!’
“阿普軍師聽了這話也很受感動,於是為了達成蚩尤的心願,也為了死難的弟兄有家可歸,於是就裝扮成阿普蚩尤的模樣,站在戰死的弟兄們的屍首中間,在一陣默念咒語、禱告神靈後,對著那些屍體大聲呼喊:‘死難之弟兄們,此處非爾安身斃命之所,爾今枉死實堪悲悼。故鄉父母依閭企望,嬌妻幼子盼爾回鄉。爾魄爾魂勿須彷徨。急急如律令,起!’
“他們的誠心終於打動了天地神靈,他們讓死去的屍體回複了一魂一魄,原本躺在地上的屍體一下子聽從了召喚,全都站了起來,跟在阿普蚩尤高擎的符節後麵,規規矩矩向南跳走。
“一路走山過橋,拐彎遇狗……一共經了三十六難,才算功德圓滿回到了湘西故土,於是就有了日後湘西趕屍人的三十六功……
“因是阿普軍師所‘司’之法術讓大家脫的險,大家自此又把他叫‘老司’;又由於阿普老司最後所用的禦敵之實乃‘霧術’,而‘霧’筆畫太多難寫,於是改寫成一個‘巫’”字取而代之。其實,這巫字也是個象形文字:上麵一橫代表天或者霧,下邊一橫則代表地,而中間的那一豎就表示‘符節’了;豎的兩邊各有一個人字,右邊那個代表阿普蚩尤,左邊那個代表阿普老司——巫,其實就是我們苗家的祖先蚩尤和老司,在生死不忘地守護我們啊!”
話說到這裏,兆學疚上前,輕輕地撕去了那屍體上的半截符紙,那機械地挓挲著手足的屍體即刻僵在了那裏,再不動了。
“來,他也是你們的兄弟,大家默哀三分鍾,算是告別,也是感謝,下午如果不是他,隻怕我們都不好脫身。而我們安然脫身了,這也說明蚩尤和老司在守護著我們,我們是有神靈庇護的勇士!”
室內驚懼的氣氛被輕易地化解了,他們震動,感動,而後有暖意室內緩緩地流動……小榕樹粗粗地朝屍體鞠了半躬,退開,臉上是有些滿意的。
“關門,狗要沒死透就讓他們拖回去,待會出去,把貓頭鷹打他幾個來,配上幹貨燉吃!”小榕樹吩咐道。
兩扇大木門喳喳地關上了,門外,人影趁機一晃一閃,潛了過來。貓頭鷹在林間銳聲叫著。天色漸漸地黑了。
在這個地方,賊來你開槍打死了他,隻要你不追出去當麵識破,他的夥伴還是會把屍首拖回去的,你要不曉得這規矩,不留一點餘地,那時你便免不了要遭人命官司了。這是湘西人的又一種寬容,也是外人難以理解的一種默契。
人影在外麵默契地搜索著,這時,一隻貓頭鷹低低地掠過,被忙碌著的人厭惡地“噓”一聲,連忙改變了路線,想擦著危樓返回山林——就這在時,一道黑影電閃而至,貓頭鷹淒慘的半聲就啞在了喉嚨裏……
門外的人一時不敢稍動,於是門裏就傳來了一聲輕笑和催促:“各位,繼續吧。”
再看時,空中烏蒙蒙的冷清,貓頭鷹不見了。
一個苗漢從柳生的手上接過那隻微溫的死鷹,敬佩而又驚懼,外加熱切好奇:那甩在半空中的套住飛過的貓頭鷹的繩子他藏哪裏去了?但他冷硬的木臉和他和老大詭異的關係讓他們卻步。直到他走開些,那十二個苗漢才又活泛起來,就著原來的半截工序,隻把狗換成了貓頭鷹。
兆學疚陪小榕樹閑坐在那裏,這會得空進言:“老大,你看,柳生也挺有用的,方才他歪打正著,也算立了一功,你看,他也想回來……”
小榕樹怪眼一翻,忽然道:“你來得急,曉得318 嗎?這是新曆算法,還沒幾天呢,要不是隔得遠,血腥味和硝煙味還沒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