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血傘(1 / 1)

“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去學猶太人在屈辱的境地中保持驕傲的把戲,這使人迷糊的把戲。如果你專心致誌地在沙灘上做堡壘,你會忽視漸近的海嘯。”她的聲音果然又冷又硬又沙啞,然而遣詞造句也很講究生動:“人性本惡,永遠都是如此,全世界隻有少數人具有理性,如果你不正好是其中之一,如果你還不知道這世界有時在無意中有多麼殘忍,在自鳴得意中又多麼遲鈍,那麼,我的人性就隻夠憐憫自己。”

她的視線始終膠在小榕樹的身上,監獄長就漲紅了臉,絮絮叨叨地,露出了怒容,顯得義正詞嚴:“衛隊長,請你不要忘記,我才是監獄長!你不相信人性,不相信上帝,對未來也沒有信心,對於放諸四海皆準的愛情力量當然更是不相信,你自以為是,譴責一切,心懷惡意,不管別人出什麼事,隻要是壞事,你都覺得是自作自受。你……”

葫蘆兒顯然屬於冷麵笑匠,隻會偶爾露出扭曲、諷刺的笑容,手裏的鞭子又發出威脅的聲響,監獄長忙閃到一邊,正要繼續抱怨,這時,他看到了小榕樹,他確實才留意到她。於是,他張口結舌,怔在那裏——半晌,他求救地去看醫生,醫生竟然對一觸即發的暴力沒有回避,也定定地看過來。

兩個女人的氣場和目光依然在較量,隻聽葫蘆兒輕描淡寫地告誡,也許她終於把這個難得一見的同類產生了一絲溫情和善意。

“也許因為初來乍到,你對這個世界隻有若幹錯誤或模糊的概念。即使來到遠方,本土的習俗仍然控製著我們身上的秉性……即使在生物進化的鏈條上,男人就是豬玀和海盜的過渡階段。可是,規矩就是規矩,你不能攻擊在你上麵的人。”

“我沒有呀——好像我的手腕子得了雷霆萬鈞的力氣,我打他一下,他就裝蒜,攤手攤腳倒在地上。”

小榕樹鎮靜地耍無賴,同時,也有些吃力地偽裝文雅。

監獄長反倒有些放心地嘀咕,“這樣啊!又一個女人!真要命,雖然說,男性的陽剛和女性的溫柔,是家庭的建立和社會的分工時,在體力社會才需要。可也不用進化成這樣子吧,她們簡直都有一種活剝男人皮的嗜好……”

醫生怔一下,慢慢地下頭,並沒有回應他詢問的目光,於是他有些失望,不過也習慣了,剛要揚聲發話,卻見葫蘆兒仍是那個戒備的姿勢,站在那裏——她記得她攻擊時的臉,像猛獸般呲牙咧嘴,烏黑的眼睛裏煞氣閃動,她像猿猴般快如閃電,出手時似乎全神貫注在獵物上。

監獄長又等了一下,越發不耐,於是忍不住嘲諷:“衛隊長,我知道你的眼睛敏銳到能在別人犯罪前察覺出來。不過你這種恐懼感已經巨大而深沉到近乎病態!你守本分好嗎?我想我大概能比你明白些,如果你也能放明白些的話,畢竟這隻有我才能正確了解並合理引導,其實隻要刻意刺激某些漫無秩序的活動因子,創造出一個環境,使其中發生的事件能夠自行生產出網狀組織,不斷地衍生出新的事件……這幅足以挑戰雅典娜的阿拉克涅絲綢就會持續成形……嘿!我說,你要我簡化直白到什麼程度才能明白紳士深邃優美的勸誡?囚徒的秩序不歸你管,隻要不危及這個島的規矩,我勸你還是回去休息的好,畢竟女人是需要好好保養的……”

監獄長的話忽然噎住了,因為他看見衛隊長拔出了她的短統——小榕樹眼裏的光一驚一乍,卻仍在原地站得很愜意。柳生不動聲色地越出半步,衛隊長的眼睛銳利如電,隨即在他身上高高地轉了一個回合,而後,她就笑了:

“你,過來。”

——他本來可以縮回去,然而她同時向他扔過來的還有手中錚亮的手槍,柳生抗不過強烈的誘惑,接過了槍,於是就不能不站出來。

很好——

“監獄長,昨晚,樓上少了幾個人?一個,是他,‘手術刀’的零號,當然,昨晚大清洗,醫生的特殊病人一號瘋娘也被送了出來,‘手術刀’就讓你去截了,對嗎,零號?而他似乎忘了你們本來都是同道,自然一樣的色膽包天,喜歡女人到一種令自己都生厭的地步!為了拔個頭籌,你把他灌倒,現在還在上麵昏著……當然,昨晚,你沒有回來,醫生的秘書也呆不住,跳了海了……為了配合他的中國鬼情情結,我看監獄長甚至悄悄送了他一把據說在中國文化中有著聚魂作用的血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