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過氣的英雄(1 / 1)

兆學疚就飛快地眨動眼睛,捕捉到一些伏翼透過來的信息,不難就消化了……這麼說,冷笑的不是老大……當下,他也不得不抱著這點微薄的無賴的希望,擺出苦肉計的弱姿態死盯著她,雖然也覺得有些對不起柳生,因為在他們之中,不管怎們說,其實他才是個弱的,然……眼下且顧不得了,終而要她也有些發急,有些遷怒地喝罵:“柳生,你這是反諷還是大腦失靈?”

柳生大概很煩他這樣的弱姿態,然卻沒有應對的辦法,遂,酸酸地、涼涼地,遠遠地應聲道:“不要問我,不然,這裏又平添出不相關的因素和複雜的因素。”

伏翼卻獨能了解柳生在小榕樹麵前軟不下來、硬不起來的尷尬,而他的氣性往往也似那磷火,燃點低,然熱度也低,基本上是沒什麼殺傷力和實在感的。想了想,又把柳生難得饒舌的話統統過了一遍,就猶豫地給出些提示:“老大,你別生氣,柳生也不善表達,方才在懸崖上,我聽他說過,關於西方強行拯救的一套理論,感覺上是很不屑的,大概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小榕樹眉頭就皺了起來,她照例是不大能記得起來的,卻依稀有那麼一點印象……伏翼本來是要背一背的,糖二卻將視線深深地膠在她的眉心,那姿態,顯然是鼓勵,是讚賞的。這淺淺隔離開的一段時日裏,他們的樹老大已經開始了探下了自己的思路,似乎已經有了些許的縈回和糾結,不再是一味本能直接的跳躍時速了。當下她想了又想,眼裏黑曜石般的漩渦散了又聚,終於疑惑地聚焦,對上兆學疚淺笑著的眼睛,一時就又有些迷惑,她甚至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也許是什麼事也沒用的——隻有水在遠處歎息,風靜化成了氣,在黑暗中寂寂地瀠洄,風或許也在思索。小榕樹遂靜下心來,眼眸間或一閃,她也許在苦苦思索,也許什麼也沒有想……

兆學疚把頭側一側,試圖去找柳生,然柳生從來都能隱藏於無形,於是隻好作罷,仍然對小榕樹說:“那強行的拯救是一種政治術語,即使有過那樣的念頭,也隻是邪惡、輕浮的想法……你見過踐踏在別人家園上的正義嗎?其實還是殖民,即便就是宗教,博愛寬容的主東遊也不是為了我們的靈魂,而是為了我們的勞動力、資源、市場,他們全部都是剝削者。他們的騎士精神早被貪欲吞噬,重商主義使一切都冠上了價值標簽,你知道,在中國曆來都抑商重農,我不能說這是否是強行阻止了社會的潮流和發展,然而經濟開發、社會統治、利潤創造、不平衡的發展、生態轉化等許多機製都將是物質對立麵的巨大隱患,所以堂吉訶德失去了實用價值而他虛無的英雄主義變成了瘋癲的代名詞——失去了英雄,反而求索更虛無的神使來當救世主,然希伯來語‘彌賽亞’完全是個平凡的日常用語啊,與擦臉油密切相關,才不像異族人語言,把‘彌賽亞’神化成為救世主……

“如果我們放棄自救,放棄舍我其誰的英雄主義精神,那是不會有神使,也不會有神啟的,什麼神跡都不會發生在蠅營狗苟的溝渠裏!也許在目睹惡行肆意妄為時首先保全自己,對惡行一避了之,不能說是英雄,但也確實不違法——西方人就是靠法律來約束的;遇到危險時再以死相逼,不能說不勇敢,但也好過同流合汙——東方人是靠觀念來約束的。到處都是平庸的善和平庸的惡,他們既不想喪盡天良,又沒有勇氣完全伸張正義——而在道德層麵,西方的個人主義傳統與東方以家庭為中心的價值觀,至少對上述行為是默許的,也決不會公開譴責……然縱惡橫行,直到感到自身難保才決定參戰,這是明智之舉,還是自私愚昧的表現?隻要不作惡便是好人,而這一點,恐怕是東西英雄文化的重要差別所在吧?——還是,英雄確實已經落伍了?糖二,也過氣了?”

也許他有些瘋魔了,也許他是有些相信自己的瘋魔了,這樣少見的不自信,也許就是從他一再以猶豫的反問而不是堂堂的詰問開始的吧。他現出那麼嗆然無措的神態,等待著預期中的打擊——眼見著,小榕樹慢慢地握起了缽大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