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不禁看看他,那點疑慮又被吊起,心裏就有些焦灼,她記起星星人也曾說過這樣《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第1頁
的話,基本上都是關於那個人超然卓越的好。
然而,你又怎麼能懷疑呢?
隻眼見到她的小弟們,一個個已然是個性張揚有棱有角,卻又各司其職,發光發熱,既無炫耀之色,亦無韜晦之意,似乎能夠隻憑著關於她的空想就能帶給他們無限的安慰和信仰,讓人絲毫不能懷疑,他們甚至隻要守著她的影子就能無限地堅持下去!
她所帶來的刺激、強悍、熱烈、犀利、綿密、逆世,還有一種流暢的,衝動的自由,乍看之下強悍粗莽,但其實是建立在憐憫並慈悲之上而得以達成的,這龜鑒於浮世中的風沙之城!
紅豆就想,自己隻怕再難開口放歌了,而且本就不怎麼會。而自己能做些什麼呢?她一時間還是想不出。
一心決不是敏感,他隻是常常會自省,這時也一樣,他搖頭,
“我的想象或許讓風吹得有些散亂了,就不由得帶了點兒自私的色彩。師父也說過,同情心產生於受啟迪的理解和對世界萬物的研究,這就是平等待眾生的慈悲。不該常常用計較之心來比較的……”
然而……
紅豆不知道該怎麼想,該怎麼做,想法可以很多很多,隻因做夢是人天生附帶的自由,然而能做的又是多麼的有限、多麼的不足一提啊!
特別是有人已經源源不斷地發出了自身的遠見卓識,果敢膽魄和豐富想象力——
在這美妙淨化的一瞬,感恩的深念裏,青春狂熱的迷夢,誰可以分得清?
又有誰可以容忍自己半死不活地敷衍一生?
頭上鷹影傲然,對麵沙丘的後頭,那一段烽燧始終與延綿的沙丘相切,古老傲岸得近乎憂傷。
那耀眼的光芒一閃,那本來是夜鷹的光,然而,事實上,它是她的一塊夜光綢圍巾,入關後,就綁在了鷹的身上,在夜空中,自然成了煆燒的夜鷹之星,它就像指示燈塔一樣,竟然讓那麼多的人,莫名地追隨、等候、守候——
那時節,真真熬得人有了海枯石爛的滄桑感,恍若落下了優雅的死影……
此刻,它又圍披在了那個人的頭上,即使是眼下這麼遙遠的距離,她似乎也總能看到那個人頭上,閃光綢的上麵,麥稈編織的巢冠上插滿了春天的鮮花,帽子上插一根長翎毛指向任何方向——
她的眼睛澄澈深湛,瞳仁烏黑,每一轉動,便有一道寒光霍霍四射,一直穿進對方的心,這是一把匕首,很少年輕人能夠在它顧盼之下而不感到心笙動搖,顛倒失常。
最最特別的,她渾身洋溢著一股奇特、專橫、神經質的精力,舉手投足,總是流麗、果斷、狠辣,顯得任性、無情而迷人……
宛若這大漠。然而,紅豆相信,哪怕不在大漠,她也早就是她——
三不管的老大,妝園的暴君——
小榕樹。
紅豆慢慢地、慢慢地坐倒在浮沙上,眼裏含著淚光,心裏有著迷惘的熱切……
或許,這是來源於危險的魅惑,然而在她的想象中,在大多人的想象中,妝園所代表的小榕樹,是可靠、豐富、優雅的,她會遇事機敏、孤高而有意誌、年輕而有威嚴,一切都是符合存在的神意的……
這時,紅豆其實並不知道,對力量與美麗的戀慕和向往隻是一種前兆,是預告身體裏的風暴即將來臨的一片蛻變演進的霞光……
“一心,給姐姐講個故事吧!”
紅豆坐在那裏,視線遙遙地投向了沙丘環衛的中心地帶——
天光漸次熄滅了,然而河流沒有熄滅,閃著光,那河水內總似裹著某種透明的星光,幽幽的,悠悠的,水波光亮誘人……
她不由得想起了哥哥紅胡子,他要怎樣來成就和保護自己啊!
然而他卻沒想到自己其實就是他手心的一滴水,當他愚蠢地跳進了江河湖海時,這滴水就陡然消失了!
哥哥是因為這樣,才悄然離開的麼?
一念及此,紅豆又是惆悵又是心酸,然而她到底不生南國,北國紅豆不相思——
哥哥去了,幸而又來了個和尚弟弟,這小和尚又說:一粒水滴,映照出無數的眼睛;大禪一粒栗,有可吸四海水的能量。
紅豆卻想對哥哥說:“因為你的財寶在那裏,你的心也必在那裏……紅豆的心,永遠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