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榕樹一句話卻把人噎得夠苦：我要讓你死的話，要比讓你活容易得多！
《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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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榕樹對自己另眼相看，以禮相待，絕對不是由於她是個美女——
另一個美女，艄公，基本上在每一個工地上，都有她揮汗如雨的身影……
漸漸地，被羞愧了的男人們勸誡著，也因為確實顯出了非凡的統籌能力，才改成了策劃和指揮，然而也基本上不曾離過工作現場，不管是炎炎的烈日下，還是風沙如暴的荒外——
隻有自己，是閑暇的一個，而事實上，那之後的第二天，一心就為她搬來了畫畫的畫筆和油彩，並且一再告訴她，老大的第一個測試畫題：蝴蝶夢中家萬裏……
其時，紅豆整個人都是懵的，於是一心又提點：就是用繪畫來表現一個人做夢，且表現夢中到了萬裏之外的家鄉。你看，你要用什麼樣的表現方式……
紅豆隻有加倍的懵了，原來，她學的油彩水粉，也有墨筆畫梅蘭菊竹什麼的，然……她小榕樹一介江湖草莽，偏偏要什麼以詩入畫，以畫來表情達意，這不是為難人嗎！
第三天，她開始吵鬧著要去築城牆，被一心攔下去，好說歹說，聽不下，直到小榕樹聞訊趕來，直言鄙夷：
“瞧瞧你的手，摸摸你的花骨兒一樣肌肉塊兒，我這可不是誇你，而是在戲謔——你說你能幹個屁！偏又長一空心大個兒，賊能吃！別跟我抗，你要覺得你幹不了技術活，那就幹體力活，這體力活可輪不到你挑，我給你下！難怪都說姑娘們越老越乖張，故曰：女大不中留。好吧，咱給你撿下個漢子，你就生孩子！別說老爺我沒學問，這是喝啤酒的洋鬼子說的：養孩子就是女人一生的事業。這也算個事兒！你看著辦！一心年歲還小，回頭我得給挑個好的……一二三，好，你不選，我給你定，就老焦好了。今晚收工就辦喜事喝喜酒，今夜就洞房，年底就下娃兒……”
紅豆說不成話，隻好放聲尖叫，於是小榕樹陰笑著，甩著鞭子，又搬出了那喝啤酒的洋鬼子的另一句話來：
“對付女人，得帶上鞭子和籠頭啊！”
紅豆把頭發一披，就要拚命，她再不乏的就是蠻勇，她恨不得要去撕爛那張惡毒的嘴……
一心卻擋在了她們之間，正色道：
“你再這樣胡鬧，我可要生氣了！”
這時，紅豆仍以為一心嗬斥的是小榕樹，不道，她撲到一半，被一心伸手一拖一擋……
她閃了一跌，摔在地上，並不大痛，她呆了，盛怒之下，她體驗到一種比死還難受的痛苦……
輕飄飄的平淡的聲音在遠離自己身體的地方往來穿梭著，紅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聲調，聲音變樣，而他們也許和平時一樣說話，她的耳朵不知怎麼回事，也許一直持續著無聲的耳鳴……
她呆呆地瞪眼，她原本就有一雙和一心一樣的、木呼呼，然而幹淨澄澈的大眼——
眼看著，那樹蔭下的碧玉，陽光下的花容，一心又微昂著頭，一臉淙淙淺流的靜靜的微笑，越發顯得抉微禪幽，洞明透徹。
然而卻紅了眼眶，一點一點地紅了眼眶，頭就仰得更高，看著遠天，無限悲憫和悲涼，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但他臉上卻又隻出現了那慎獨的笑容，那笑遙遠之極——紅豆又嚇著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淚嘩啦啦地在臉上流淌，本來她是想鄭重地叫一心的名字的，但不知怎麼自己的聲音像孩子的哭聲……
“一心，姐姐，知錯了……你別哭。”
她劇烈地嗚咽，初時泣不成聲，既而放聲號哭。
直到一心的手放在她的頭發上，她才感到了那木過去的疼痛和孤獨，那窒住的呼吸才激烈地透了過來……
一心如是道：“你看，你可以的。你也有著藝術家一樣劇烈的心緒，我們都不是敏銳的人，然而你就像糖二哥哥一樣，心緒劇烈奔放、善感多情，你隻是還欠缺一點感情的沉澱，還有，磨煉畫技……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你隻看到老大動輒甩鞭子耍狠，你知道她是怎麼練過來的嗎，你敢不服她！把她這些品質分派給你們這些閨秀，也還還綽綽有餘！”
紅豆有些不樂意了，抗議道：
“不許借我來拍你樹老大的馬屁！”
一心就歎氣，道：
“你道我是說給老大聽的嗎，她早走了，在你哭的時候她就走了，你不明白嗎，她不是要羞辱你，你一知錯自省，她就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