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悶哼一聲,不敵而欺下半寸,而隻這半寸,小榕樹的腿就半寸不饒地欺上,起膝《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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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平踹——
兩人的身體已經平行、靠到了一處,鞭子自道士的腰肚間又繞上了一度,鞭子的一頭在小榕樹的手上,說時遲那時快,道士的一條腿被小榕樹平踹一腳,約微後傾,小榕樹固然就勢刁毒地在膝部踏下、釘死,而道士也借這後跌之勢,大幅度向後拔出,腦袋就如同一隻重錘,閃電般向小榕樹的腰背撞來,眼看著避無可避,眾人呆呆地看著,一時間木在了那裏。
伏翼隻怕猶豫了許多次,然而,他還是沒動……
因為柳生沒動。
眼看這一錘要挨實了判的就是生死而不是輸贏了,小榕樹卻不忙,也不見退。
就在這時,隻見她盡力擺動上半身:肩,轉過來;頭,偏過去——
微微上抬,那璀璨的閃光綢的末梢正好垂下來,她就同時舒展了那優美筆直的頸脖,抬起光潔明晰的下巴,張嘴,潔白的虎牙一露,已咬定了綢帶,正就著那回勢一扯,綢帶飄飄悠悠,落開去,落開去時又無限曼妙,確是那一頭黑森林似的長發火焰般蕩落下來,一個利落的掃轉,好不凶猛。
道士隻好平轉,轉到另一側,兩人已密密匝匝地絞在了一起,多一分回轉的餘地都沒有了,兩人的身體都靠各自的一條右腿支撐著,而小榕樹的左腿壓製著道士的左腿,兩人的左手就都推擠在身體內,動作不得。
小榕樹的右手卻需要把定鞭柄,也就等於把定了道士的身形,看上去,誰也沒法多動一動,然——
道士又發出了呱呱的怪笑,因為他比她多騰出來一隻右手——
他不是個輕敵的人,當下一刻也不等,右手合上,一刻也不容情,半拳半掌,直往她致命的頸脖奔襲而去——
好一招猛狠無比,出家人都不大去用的“苦海無邊”。
伏翼曾吃過這一招的苦頭,即使年月隔得遠,也記得忒牢,當下就忍不住狠狠地嚷出來:
“死老道,居然也用一心的羅漢拳——”
柳生眉心一緊,淡定中就顯得有些惘然,這時,就見那黑茫茫的發微微一招,她已經側過了臉,嘴裏,潔白的虎牙橫裏咬定——
正是那頭上的一段實木,月光一閃,隻是一閃,道士的拳,小榕樹的頭臉,齊齊一劃而過——
原來,誰也不曾料到,她在頭上簪發的竟然是一把匕首!
用那閃光綢纏定了刃身,插在了發上,露出的一截子烏黑的圓木就是匕首的柄。
她口裏叼定了刀柄,橫刃向拳——
驟然變故,道士再硬朗也無從應接,隻慌裏慌張,拳到半路倒倉促地劃拳為掌,去推搪——
那邊利風夾著寒氣,好不厲害,一截食指碰著就削,而那小子根本就不會見好就收,頭一偏,又劃轉過來,這次,口裏叼定的橫刀瞄準的就是他的喉頭!
道士再驍勇也慌了,肚子一癟,多出那麼一點空隙就要閃,小榕樹自然要占盡便宜,手臂抬足馬上送上一個後肘,挨著疼脫得開身子逃得過割喉之厄時,肚子又結結實實地著了一個後踢,道士再捱不得,苦苦地跌出三丈,不能較力。
小榕樹又順勢劈了幾鞭,倒也不必介意了——
你能有什麼辦法?
或許你還可以繼續較真兒,說論功夫沒準他不該輸的。
或許確實是這樣的,可是,然而,在她的打鬥中,不止是武術,甚至也糅合了雜技和魔術,你能說這是犯規嗎?
隻有她能這麼打,這樣戰,這樣化出那麼詭譎卻又優美曼妙的對決。
以這個格局來說,她確實是不會敗的。
道士死挨著鞭子在反咀似的發呆,不知躲,也不能抗,幸而人們已經湧了上來,隔開了她痛打落水狗的持續追殺,道士這才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道士一得命,馬上就開始追悔耍賴,卻也識趣地沒有去招小榕樹,卻是撿了個軟柿子直奔伏翼:
“伏摳兒,你那天到底打了我幾槍?就是這條腿先敗才敗的,那小子也太陰險了,算好了我這條腿傷過,才轉從左邊來發力的!”
伏翼笑吟吟的,大概是因為覺得安全了,遂又老實起來:
“三槍吧,可我避開了你的筋骨啊,而且我們當時忙,一心也沒時間給你取彈頭,所有起碼得兩槍打在一個位置才能形成貫通傷,而你那時又那麼狂,又能忍痛,保險起見,我隻好多打一槍,都在一個傷口上,疼些,大概就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