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榕樹一翻怪眼,放出一輪凶光,喬治就識趣地自動消音了,小榕樹就咬牙切齒地冷笑,《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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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防逼問道:
“我隻問你,你是考古學家嗎?你算是糖二級別的這個家、那個士麼?還是,你其實隻是伏翼的級別,老焦的階層?”
喬治瞪著圓乎乎的眼睛,呼呼喘著,半晌,氣勢弱了下來了,他嘟嘟囔囔地道:
“這……算是什麼問題嘛?伏翼,包打聽,你是指我隻是人雲亦雲搬弄是非?我也經過思考的!而且我從來不收錢,也不愛講人是非……”
一心就笑嘻嘻地插嘴道:
“你要小覷我伏翼哥哥麼?你以為遠在海的另一邊,伏翼哥哥就挖不到你的根底嗎?”
這話一發觸動了他的心腸,他漸漸不止臉腮,連脖子和眼眸都是紅的,他一點一點伏下身體,深沉地道:
“我在這個世界上實在算不了什麼的,我是一隻螞蟻,一粒灰塵,一段被遺忘的記憶,我像任何人一樣無足輕重,正是這種無足輕重讓我強壯,要是我的生命無足輕重,我的死亡毫無意義,那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自由的,我成了我自己的世界的唯一主宰,在這個世界裏,臨死前的一個勇敢行為將會像礦藏一樣被永久保存,我可以讓它遠離上帝……”
遠離上帝,遠離親人和朋友……
還有什麼?
來了這個古中國,也為它的魅力所吸引,而漸漸讓他有了更深的歸屬感的,卻是溫厚的中國人,特別是……
老焦。
他想,他們已經交上了朋友,有了朋友的深情厚誼。
中國人的手足般的脈脈溫情,這是多麼可貴的財富!
其他的,還值什麼?
然,總還是有的,總有不能任人評判價值的東西的……
那就是,屬於曆史領域的文物和國寶。
……
冷趙括開口邀約老焦同行,吳佩孚卻首次提到了禁忌,出口的,不是作為一個軍閥,而是上一代人對這個變幻時勢道義混亂的、深沉含蓄的痛和祈——
“流沙暴後已經三個月,人肯定是回不來了。老焦,你是敦煌現任安保,給無心大師一個正名兒吧,你當知道,此道士非彼道士——他取代了原來那個好對付的王道士,他不好對付,然有些文物,還是自他手中失去的……因為自己人也在糟蹋啊,糟蹋得更慘!看著,一腔的熱血就漸漸變得蒼涼,變得又淡又老。有時候也說,拚死拚活也沒什麼,反正求仁得仁而已,教人痛的卻是拚了下來,自己人卻不當回事,倒拿來擦屁股!想想看,保下來讓自己人這樣糟蹋,外人,愛惜它知道它的價值的外人騙去了不也比自己人糟蹋了強?自己人燒了糟蹋了也不給外人拿去,這樣的理論……想想看,合上眼想一想,就能明白,其實它也不是你的,它在那裏,屬於它自己,屬於愛它、尊重它的人,屬於曆史。當然,本來它是我們的曆史,我們本該是它的直屬繼承人,可是,子孫不賢不良……我們都是上一個時代的人,本該排外得厲害,可是……時代到底在改變著我們,更把人消磨得厲害,這樣想著,也不知算是在護一個什麼樣的結果——都是‘觀光觀光,觀察之後拿光’。可是還是要護的吧,況且,伏哥兒也說了,蔡校長已在組織呼籲有誌有識之士,在做救護工作……確實,這誰也不敢忘的,民族的根柢,則為文化,而文物在國界與藝術之間的著眼點和歸屬點,隨著人心和道義的混沌,卻已經變得模糊了,誰都混亂……於是,他就隻能記下來,失去的,毀去的,去處和歸處,都得有人把它記下來,記下來,等世道清明,讓後人去評判吧!”
他記了下來,清楚明白——
到末,即使不敢置信,卻也不可避免,出現了他的名字——
美國人,喬治。
斯坦因一眾已經被逐出了中國,然他仍在,他也曾是分一杯羹的強盜。
而他的好朋友,則是敦煌現任安保。
伏翼看了看搖搖欲墜,仍又強自振作的兆學疚,就有些惱怒,於是連忙挺身出來,輕聲,卻不客氣,他一不客氣,不打不罵,開口就挖人最痛最深的根柢去了——
“別動手,動手就隻該老焦動,他總是現任安保。老焦,你掂量清楚,你和他是朋友,而且你們總是相似處多,情分相切,似乎也不該由你來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