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殺與狂(1 / 1)

而就在那一瞬間,小榕樹一挽手,心裏已做好了決斷,腕臂間已完成了一個漂亮利落的收《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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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式——

田中之雪得以咳嗽著掙起,捂著喉頭的傷口,一時間,她百感交集,隻是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

柳生輕輕地、安慰地吐出那口歎息,小榕樹已遠遠地丟過來一眼,冷冷地道:

“你繼續說,把話說完吧!”

柳生點一點頭,念頭一轉,又不無惻然和黯然,心裏蘊滿了一心式的溫憫——

這是怎樣的一種愛的錯位?

他卻不能再一味感慨,於是繼續道:

“可是,日本人不懂得時代一直在前進,時代已經變了——中世紀的天下觀是以與近代化的國際觀念相衝突!並且已經被取而代之!而我們也不能一味靠打去坐天下搶天下啊,曆史如果隻是一味的輪回,而不是螺旋式的前進,那所有的戰爭,戰爭中所有血的教訓和意義還會存在嗎?日後,我們自會明白,今天的爭鬥,是多麼的可笑,我們的犧牲,是多麼的可憐而沒有意義,不管戰局如何,就形勢而看,我們是必敗的一方——因為那樣的理想和格局,已經是曆史的陳跡!也別枉談武德,要知道,想要征服中國,就必須征服中國民族的心。可如今看來,不是很清楚的事實嗎?並不是我們征服了中國民族,而是他們容許了我們——其實也與武德、武功無關,我們是被曆史拋棄的一方,敗局已定。”

柳生一路篤定而慘然地細說而來,帶著局中人的深情,也帶著世外人的清醒,而誰能說自己的確曾身子曆史之中?

而沒有這樣的使命感,我們何能舍棄了生,而獨獨選擇殺和狂?

而這樣的問題,這樣的道理,他們也並不是不曾思考過,話到這裏,心裏的悲拗和絕望終於被山崩地裂般推翻,人不能自持,再不能自持,隻能說那是超越了憤怒,超越了悲喜,不是感情,而是發自深處,發自心靈更深的生命的拗哭……

這哭應和著風,應和著天上的禽,這焦土驀地就惻然情深,是以它那野生的美,淚腺似的流水,還有那動物尋水的執著,禿鷲等待動物死去的耐心——

無論氣候多麼幹燥,土質多麼惡劣,這個地方從來就沒有生命的空白——

又何獨是人!

至於再紛爭中國人或日本人,就越發渺小得可笑了!

想了想,柳生從天上地下收回目光,清淡地笑一笑,道:

“曆史到了這一輪,到了這國際化的當代,中國或日本,是以要從王權主義的天下觀裏走出來了!推己及人地想一想吧:因為我太愛我的祖國了,我們就不該!也不願因為別人也因為愛自己的國家就去殺死他們,我所為之鬥爭的,不應該再是搶奪新的疆土,而是開創新的世界!倘若是在這樣的曆史格局裏,中國人,日本人,我們是以可以,也必須同時朝著這樣一個新的目標前進——但並非都要循著同一條路走不可,沒有人需要放棄自己的意誌和理性,但要用自己的意誌和理性去成就共同的理想和事業:對抗與融合、造化與再生、升華與沉澱。我想,它既是前進,也是因循;既是未來,也是源頭。我們的潛意識的回想總會觸及了這股沛然無私的生命源泉,這無以名狀的奧妙,世界才得以圓滿,生命的意義也將得以綿延不絕。”

這是什麼樣的一種結論?

也許它僅僅是一種立論,它還包含著後世子孫將遇到的一種新衝突的萌芽,是以觀念的矛盾將作為新特征出現在曆史的辯證運動中。

可此際的人們,那站起來的日本人就有些承受不住的惻惻,心裏既空茫又失落,胸中的黑洞和空虛不斷擴大、加深——

“你、你……”

田中之雪全身惻惻的抖戰,隻是無不成聲,她能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

還要堅持嗎?

如果不堅持,那麼自己一路所做的,又算是什麼?

望著她激動的表情,無言地流露荒涼的心境,就不禁感到了一陣衝塞起來的創傷——

她逼殺了一心,可她仍然不是一個惡意的敵人,而隻是一個可憐的弱者。

小榕樹並不後悔自己的決斷,而柳生麵對她,也許是要以另一身份來麵對她,終有些羞澀和緊張,他微微垂著眼波,溫言道:

“老大,我是他們的影,這事該我來替他們擔,由我來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