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猛地警醒一下,比了比還算靈活的手,要去拔腰間的槍,對方的手就追到了腰間,《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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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而穩地按住——
“伏翼,你怎麼了?你這樣……慌。我會嫉妒的。”
“你不知道……”
伏翼確實慌亂得不似伏翼了,他搖搖頭,又掙紮著往起追,兆學疚溫憫地看著他,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目光漸漸仿似一心,某種狀態下的一心,溫憫而神秘,似乎蘊含某種無所不知卻無能為力的普世的深情,伏翼仍然搖頭,他不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他怔怔地、毫不做作地留下了淚。
“那就說你知道的!”
兆學疚輕澀而堅定地說:
“她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我對她既不是出於腥風血雨的友誼,也不是出於對她的尊敬和同情,而是作為一個男人喜歡她。不止我,我們對她的感情都不單純,隻有你,你是純粹地把她當老大信從的人,所以在緊要關頭,她分派任務的時候,隻能倚重於你,也會把適量的事實告訴你。”
伏翼想要開口,可未開口,牙關已在不斷地廝打——
在他麵前,隻有在他麵前,伏翼總不曾掩飾自己的恐懼和懦弱。
兆學疚想了想,即使心裏都焦灼得幾近一團灰燼,仿佛思緒隻要一鬆神,懷念的心情就會在胸口炸開一個大洞,對她的思念已經填滿了醒著的時光——
而能這樣想不也很好,仿佛他們就是一束思念,隻要這思念還活著,她就活著。
隻要她還活著——
於是,他仍是淡淡地笑笑,看上去,是那麼的放鬆,那麼的愜意,似乎一切都好,是的,隻要有他在,一切都會好。
伏翼沒出息的淚和抖就漸漸止住了,仍在抽泣,也許他也意識到,也許並沒有,隻是迷迷糊糊地,能感受到這樣的時光已經不多了,這樣的機會也已經不多了……
他們順勢,暫也隻能就那麼昂麵躺倒在滾燙的沙子上,看著天,天色未晚,沙原宛如水銀般的瀚海,遠方有朦朧的山丘,時而掠過幾處飛鳥,淺淡的天空和幾朵粉紅的雲絮——
你再投入一些,就會看到濕婆神在另一個世界裏微笑,那個天地間的時間是一縷飄浮的小雲朵,那朵雲不久就變成了水流,水又幻化成一個美麗的少女,她就是泉水本身,她就是濕婆神的嬌妻……
而宇宙縮小成它基本的幾何元素,時間靜止,變成空間,空間又變成眾多既堅固又輕盈的形體,變成另一空間的創作,由空氣製成,屹立的城池隻是一刹那的幻想。
心神,就這樣散寄著,定了下來了……
是誰開始的?
反正故事原本就是這樣開始的。
伏翼的心神是以既忐忑又飄搖,仍是什麼也不能確定,也什麼也不能宣之於口的,似乎一開口,就是事實,就是詛咒——
而眼看著兆學疚即將要恢複了,他恢複起來,讓人不敢置信的神迅,你看他一節一節地舒展了身體,看上去,還是完好的,而他又開始在整著衣裳,盡力展著,原來被他小心翼翼地壓在裏頭的外套,他唯一的一件,最好的一件,那米色的西式長外套,披在身上,朗朗的、空空的,秋樹臨風,意氣洋洋,仿佛是相親的新郎哥!
他甚至不肯讓水沾唇,而讓人哭笑不得的,他拿一方帕子侵濕了,細細地擦去臉上的塵土,頭發也抹著梳理得順了,眼睛閃閃而脈脈……
他從來都是俊朗的,是星星人一樣的焦點人物,可也許他從來就沒有這樣耀眼過,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宛如一團讓人狂喜的火焰,燒得隻剩下最精華最本質的東西。
“哥!”
伏翼即使心急如焚,又有許多的內情隱情尚不能宣之於口,可眼看著糖二已不管不顧地恢複了,他也隻有恢複了:伏翼遇小事愛慌,大事倒能穩……
眼下他無論如何也要穩。
兆學疚就笑一笑,你簡直可以看到那一幅俊美而膚淺的皮囊之下,那無休止的腦波運動,那永不停歇的想象力以及感知和完美主義信仰的交錯迸發——
可他又是那樣的傻氣,一味用手梳理著頭發,喜氣洋洋地道:
“伏翼,我看上去還好吧?老大那個人,別以為她不解風情,其實是以貌取人的。我看上去還好?別急啊,你方才沒看,駱駝不就這樣嗎,躺下來,緩一緩,起來從容走,這可不是因為累了,或是氣餒了,而是已經找到了!你想想,這方圓哪裏會有母駱駝?除了人走城空的這方,還是你和老大都扣押過母駱駝來養新生的小駱駝,它們在這裏——老大也在這裏啊!”
原來——
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