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們兩個要好好吃哦!”
“為什麼要在包子裏放青瓜?”蘇小味皺著一張臉問。
“青瓜是好東西,小孩子不可以挑食,這一盤隻有四個是青瓜餡的,”蘇妙笑眯眯地教育,“但你不可以把你不愛吃的扔進你爹的碗裏。”
“娘,我要吃布丁,不甜的那種。”蘇小味扁著小嘴說。
蘇妙看著這張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小臉,笑眯眯地應了,極溫柔地回答:
“娘晚上做給你吃。”
蘇小味乖乖地點頭。
回味笑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
……
剛吃完午飯,梁錦和回香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回甘、魏貞,帶著家裏的兩個孩子,以及剛從寧城回來的梁鑠。
梁鑠退位後一直待在郊外的行宮裏過著養花弄鳥的愜意生活,可這樣的生活過久了也沒意思,於是他在去年在梁都碰見了旅行途中的蘇嬋後,臨時起意,偏要跟著蘇嬋一塊去旅行。可是因為蘇嬋去的地方太奇怪了,去了一趟梁鑠就後悔了,這次回來,他發誓再也不跟蘇嬋去旅行了。
梁錦最喜歡蘇小味,抱著蘇小味親個沒夠。
蘇小味吃飽喝足,又不說話了,隻是用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梁錦瞧,看得梁錦滿頭黑線,摸著他的腦袋笑著對他說:
“湍兒啊,爺爺沒你爹那本事,你不說爺爺可不知道你想要什麼。”
蘇小味其實什麼都不想要,他隻是覺得有點吵。爺爺的囉嗦跟娘有一拚,二伯家的堂哥還不停地喚他“蘇小味”。這倆人真是二伯的親生兒子,總是以惹怒他為樂,時間久了他連氣都懶得生,偏這兩個家夥沒完沒了,非要逼著他生氣才罷休。
回舟和回帆非常喜歡惹蘇小味生氣,因為蘇小味生氣時的表情相當可愛,兩個人笑嘻嘻地逗弄他。
蘇小味卻覺得他們都有病。
從爺爺的懷抱裏掙紮著下地,蘇小味快速爬上奶奶的膝蓋,讓奶奶抱著他。
在外人看來,一身黑終年遮麵的奶奶有點可怕,連一直跟著奶奶生活的兩個堂哥都有點怕她,可蘇小味最喜歡奶奶,因為奶奶很少說話,蘇小味跟她在一起可以盡情地發呆,不用說話。
回香抱著蘇小味。
回舟和回帆就不敢再逗他,老老實實地待在一邊。
“這小子!”梁鑠看出了蘇小味的小心思,笑著揉他的腦袋。
蘇小味用力搖頭,不讓梁鑠碰亂他的發型。
蘇記品鮮樓的大堂。
蘇嬋想不明白,她剛從龍黎回來,今天又是她生日的大好日子,為什麼她要被迫在大堂裏擦地板做苦力。抹布一摔,她站到坐在樓梯上看信的蘇嫻麵前,黑著臉質問:
“憑什麼我要在過生日這天擦地板?”
“就憑你三年不回家。”蘇嫻揚眉,看著林嫣讓蘇嬋帶回來的書信,涼涼地說,頓了頓,又道,“我還真佩服林嫣,都收養六個孩子了,她也能管得過來。你看她過得怎麼樣?”
“她不是讓我給你帶了一車貂皮麼,她這兩年都在做皮草買賣,好像挺賺錢的。”蘇嬋說,她去龍黎的時候特地去看望了林嫣,或許真的是身體上的問題,林嫣依舊沒有誕下孩子,不過她和梁敏已經收養第六個孩子了,一家人在龍黎無拘無束,生活的很自在。
蘇嫻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蘇嫻瞅了一眼關閉著的酒樓大門,說:
“誰啊,也不知道走側門!”
敲門聲又響了一次。
“開門去。”蘇嫻吩咐蘇嬋。
“我才不去!”蘇嬋白了她一眼,擰了抹布繼續擦地板。
蘇嫻哼了一聲,心想在外邊久了表情也多了居然還會翻白眼了,她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大門前,在敲門聲又一次響起時,開了門。
“娘!”粉妝玉琢的小娃笑得像朵花,衝著她脆生生地叫道。
蘇嫻笑了:“澈兒。”將小男孩從父親的臂彎裏接過來,抱在懷裏。
大門外,氣宇軒昂的男子有些忙亂地讓她把兒子接過去,他的胳膊底下還夾著兩個大大的禮盒,見她隻顧著抱兒子,抱怨起來:
“你倒是先把盒子接過去。”
蘇嫻看了他一眼:“怎麼不從側門進來?”
“我哪知道側門在哪!”梁敞沒好氣地道。
“就在旁邊。”蘇嫻說,“把門關上。”
“開著又沒什麼。”梁敞嘴裏說著,卻還是聽了她的話把門關好。
“還沒營業,門開著算怎麼回事。”蘇嫻道。
梁敞懶得再說,看見在大堂裏擦地的蘇嬋,笑喚了一聲“三妹妹”,把蘇嬋叫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梁敞把手裏的其中一個禮盒交給蘇嬋,很顯然,是生日禮物。
“謝、謝大姐夫。”蘇嬋幹巴巴地說。
梁敞笑笑。
蘇嬋不常在家,所以不是很了解大姐和梁敞到底是怎麼回事,本來以為他們兩個早就玩完了,卻在三年前回家時在家裏意外看見了梁敞。
據二姐說,那年剛回到豐州的大姐就像變了一個人,也不玩了,也不買東西了,開始插手酒樓的行政工作,並且如魚得水,到最後,蘇妙索性將行政工作全部交給了蘇嫻。
就這樣過了一年,一年之後,早就沒有聯係的梁敞突然出現在豐州,他本來是去蘇州出公差的,不知道為什麼卻到了豐州,然後,他們兩個複合了,再然後就折騰了七年。
七年間,大部分時間都在分居,兩個人一共分手六次,差不多一年一次,梁敞幾乎每一年都會傳出要成親的消息,有一次文王妃差不多都敲定了,就差過禮了,可這樁婚事最終沒成。
兩年前,一直徘徊在到底是要王妃還是要愛人之間的梁敞終於下了決心,徹底放棄了像普通親王那樣娶妃納妾生子,在蘇嫻意外有孕時對她說:
“把孩子生下來吧。”
於是梁澈出生了。
在孩子出生前,蘇嫻和梁敞約法三章:第一孩子雖然姓梁,但暫時不上宗譜,等到孩子長大了,由他自己選擇是否要上宗譜層成為文王的兒子;第二,若日後梁敞想要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必須與蘇嫻和平分手,並且再也不能出現在梁澈麵前;第三,可以商量,但梁敞不能用蠻橫的態度強迫他們母子二人改變自己的生活。
梁敞覺得蘇嫻不相信他,他明明為了她做出那麼重大的決定,她卻隻當他是隨便說說,於是他跟蘇嫻大吵了一架,不過最後還是拗不過同意了。
在梁敞心裏,他是很期待梁澈出生的,但因為蘇嫻在蘇記品鮮樓工作,那時候蘇記在豐州,蘇嫻不肯拋下工作搬到梁都來,梁敞隻能苦逼地梁都豐州兩頭跑,一年也見不著兒子幾次。
不過他聽說蘇妙有往梁都擴張的打算,畢竟蘇記已經遍布秦安省,她若想擴大營業,出了秦安,最先進攻的市場肯定是梁都。他盼了快兩年,又暗搓搓地用了不少手段,直到今年,終於把他們母子給盼來了。
下一步,他要想辦法讓蘇嫻答應跟他住到王府去,不然就算她答應讓兒子住文王府,她不去,他一個人可憐巴巴地帶著兒子住在王府裏算怎麼回事,他又沒喪偶。
“湍兒哥哥!”梁澈一眼看見了從後門探出來一顆腦袋的蘇小味,開心地喚了聲,並在蘇小味轉身想跑時,跌跌撞撞地衝過去,一把抱住蘇小味的大腿。
蘇小味麵無表情地嫌棄著,這個家裏為什麼全是男孩子,他想要的明明是妹妹!妹妹!
梁敞將剩下的禮盒遞給隨後走過來的蘇妙。
蘇妙笑眯眯地說了句:“謝謝大姐夫。”
梁敞笑笑。
梁鑠很喜歡梁澈,一直說這孩子聰明仁厚,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因為梁敞和蘇嫻的事,已經有不少老臣跑去行宮跟梁鑠哭訴,說文王殿下不務正業,不正經娶妻生子,就知道跟不規矩的女人胡混,還弄出來一個私生子,這樣實在太耽誤江山社稷了,要梁鑠一定出麵管管。
梁鑠心想就算有女人和私生子確實不成體統,但這跟江山社稷有毛關係,可他是太上皇,不能說話沒水準,於是他說,老子已經退位了,管不了這些俗事了,你們去找文王他大哥吧。
被打發了的老臣們沒了轍,隻好去找文王他大哥,也就是當今皇上哭訴。前幾次皇上還好脾氣,到最後好脾氣的皇上也不耐煩了,心想我弟弟女人的事跟我有毛關係你們找我,火冒三丈地警告禦史台的人少管別人家的私事,有工夫多去管點真對江山社稷有用的正經事。
於是,雖然大家私底下議論紛紛,但鬧到皇上麵前去的事再也沒有了,同時受益的還有梁效和梁故,自從梁敞的事平息以後,再也沒有人敢管這兩個人都一把年紀了還不成親的事,梁效和梁故樂得逍遙自在。
夜幕降臨時,敲門聲又一次響起。
大廳裏隻有蘇嬋,蘇嬋隻好自己去開門,門開後,身穿黑色雲錦長袍的貴氣男子映入眼簾,讓她愣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
“一年未見,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梁敖笑著說,將手中的禮盒塞進她懷裏,邁了進來,“又跑了一年,在這一年裏,可有遇到心儀的男子?”
“哈?”蘇嬋一臉“你有病”的表情。
“你今天都二十七了,你二姐的兒子六歲,你大姐的兒子兩歲,你卻連個男人都沒有,我都覺得你可憐。”轉過身,他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
“你管我!你都快四十了,還不是一樣沒有老婆!”蘇嬋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我跟你能一樣麼?”
“有什麼不一樣?”蘇嬋不服氣地反駁。
有時候蘇嬋也覺得奇怪,梁敖明明對以前的武王妃沒什麼感情,他一直病著的兒子又在蘇嬋離開梁都的那一年病逝了,按理說,以這樣的情況,他應該很快續弦才對。世人都知道,新皇登基後,武王殿下的地位就相當於當年瑞王於太上皇的地位,這樣的地位,這樣的身份,不續弦娶妃傳宗接代是說不過去的,可七年了,不管人們怎麼催,梁敖始終沒有再娶。
隻有梁敖自己知道,內心深處,他在等待一個人。
也並不是刻意去等待,隻是,一個人牢牢地盤踞在他的心底,而他並沒有遇到那個能夠將盤踞在他心底的人徹底抹去的人。
所以他在等,在等待要麼那個人在累了之後回頭,要麼出現一個能夠消去他心底那抹身影的人。
不過,能消去那抹身影的人,應該不會存在的,他想。
“你幹嗎?”蘇嬋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眼神有點惡心,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問。
梁敖笑笑,搖頭,問:“和我父皇出去走了一遭,覺得怎麼樣?”
蘇嬋想起了梁鑠一路上事多又挑剔,還帶了那麼多侍衛,嚴重影響她的行程,她搖著腦袋說:“我下次再也不跟他去了。”
梁敖失笑,才要說話,就在這時,敲門聲又一次響起,蘇嬋去開門,待看清站在酒樓門口衣飾華麗的小矮子時,轉身,走到後門,衝著院子高喊一聲:
“二姐,有人找!”
蘇妙一臉疑惑地走到門口,出現在眼前的小矮子讓她嫌棄起來:
“你來幹嗎?”
來的人是同一條街上一品/樓的老板兼主廚佟長生。
“說絕對不會來梁都的人,居然不聲不響跑到梁都來跟我搶生意,說一套做一套,你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佟長生鄙視地問。
“你管我!”蘇妙翻著白眼回給他三個字。
“把豐州交給你那個一做菜就哆嗦的徒弟,你就不怕你老家的蘇記全倒閉?”
“不用擔心,我徒弟現在比你有出息。”蘇妙一臉嫌棄地問,“你到底來幹嗎?”
“你當我願意來!”佟長生沒好氣地說,把手裏抱著的大盒子粗暴地塞給她,語氣生硬地道,“這是從科西國送來的!”
然後就轉身走了。
蘇妙看他來去匆匆,扁了扁嘴,低頭望向懷裏的盒子,蕾絲花邊,蝴蝶絲帶,一看就是科西國的產物,從科西國送來的禮物,送的人肯定是佟染。
佟染自去了科西國,常常會給蘇妙寄信或禮物來,如果不是蘇妙知道兩個人有仇,她還以為他們的關係有多深厚美好,以至於隔了一片大海又是在運輸極度不發達的情況下,他居然還能隔三差五給自己寄東西。
為這事回味沒少生氣,所以蘇妙一直在祈禱佟染能在科西國就地找到一個可以折騰他的對象,那樣他就不用隔著海來折騰她了。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禱,這件事兩年前居然有了眉目,佟長生告訴她,之前佟染在科西國南邊碰到開餐館的一個叫“紗羅”的姑娘,那姑娘對佟染一見鍾情二見傾心,追著佟染到處跑,非要佟染嫁給她、不,是非要佟染娶她。
當然了,佟染是不願意的,不過聽說那姑娘已經從科西國南部跟著佟染跑到科西國首都去了,並在首都當地開了一家南國餐館,一邊開餐館,一邊等著佟染自投羅網過來當餐館的老板娘、又錯了,是老板。
總之,蘇妙衷心地希望那個姑娘能加把勁盡快把佟染弄到手,省得佟染隔三差五來騷擾她,威脅她的家庭和諧。
禮物沒拆封就被她收了起來,免得被小味味看到,又是一場麻煩。
今天真是收了不少禮物,早上宮裏送來了許多,後來靜安王府給蘇嬋送了一份,順便也送了她一份,再後來就收不住了,後得知消息的人派來的送禮人幾乎踏破了門檻,吃晚飯的時候還不停的有人敲門。
晚飯結束後,蘇嫻一個人在廚房裏洗碗。
酒樓剛翻修完,還沒雇夥計,蘇妙和蘇嬋都過生日,蘇嬋已經擦了一下午地板,於是蘇嫻攬下了洗碗的活兒。
隻是她正洗著呢,梁敞進來了,讓她愣了一下。
君子遠離庖廚,更何況梁敞這個人,不管是做男人還是當王爺,都屬於死要麵子的那種,這樣的他突然跑到廚房裏來,蘇嫻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