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背上的墨安放下後,童夏君總算感受到了極限運動後的後遺症,全身的力量仿佛被透支了好大一部分,現在放鬆下來後,體能才能勉強開始一點點地償還。
她一屁股坐上診所的座椅,把身體的重量都癱在靠背上,疲憊的同時還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連傅醫生跟墨安說的話都沒聽清,隻能迷茫地看著他處理一些事項。
直到見墨安被注射了幾針藥物,又掛上鹽水,童夏君的意識才緩過來一些,她掏出手機,給家裏人發了條晚一些回家的消息,接著猶豫了一會後,又給教務處發了一條帶學生出校看病的信息。
雖然不知道先斬後奏有沒有什麼後果,但做都做了,能拿她怎麼著吧。童夏君僥幸地想著。
最先回複她的,是被通知晚歸的邵瀟,隔著屏幕童夏君都能明顯感受到,自己母親臉上那極度不可思議的神情:“你說什麼?不回來吃飯了?在外麵做什麼呢?”
“就是,臨時有點事情,晚一點再回來。”
“童夏君,你是不是跟男朋友約會去了?”發出這條消息的下一刻,邵瀟那邊還在顯示輸入中,似是在飛快地用自己不嫻熟的手法打著字,接著童夏君的屏幕又彈出一條,“上次那個男人,我看還不錯,但是你爸說不怎麼靠譜,我看啊……”
她這消息說到一半就被焦急地發了出來,那邊仍然顯示輸入中,童夏君用指甲蓋想都知道她接下來想發什麼,於是快速地打出一行字打斷了她:“沒有!你想什麼呢,都說了那是我們學院的領導,我跟他隻是上下級關係!”
“哪有校領導親自來探望你這個老師的?”嫌棄的意味傳了過來,“你是有才還是有業績啊?他沒把你從學校裏開除出去都算好的了,還探望你,還給你送禮,這裏麵有沒有貓膩你自己心裏清楚。”
“……”童夏君頓時覺得,自己十幾年來鍛煉的打字速度,依舊敵不過一顆更年期婦女的八卦之心,她幹脆放棄了掙紮,妥協道,“成成成,有貓膩就有貓膩,最好膩得這個學院受不了把我開除了,省得您天天掛念啊。”
“你……”
在邵瀟滔滔不絕地發出更多消息之前,童夏君有些無奈地鎖掉了手機屏幕,將其永無止境的嘮叨隔絕在了黑屏之後。
抬起眸看向周遭,冷不丁進入視線的,是麵前掛著一瓶水的墨安,她一嚇後反應過來:“墨安你……醒了?”
“嗯,”他點點頭,“打針的時候。”
傅醫生在他身後,補充著說道:“他這燒我看都燒了一個星期了,還好童老師您送來的及時,不然不被燒傻也要落下點後遺症。”
他將墨安安置到童夏君的身邊,囑咐了一會事宜就離開了,童夏君望著架子上掛著好幾個瓶子,琢磨著等所有的掛好也得深夜了,不過人沒燒傻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老師,”墨安的聲音令她回了回神,兩人視線對上時,他頓了頓,然後說出一句,“……謝謝你。”
童夏君的神色一動,繼而她搖了搖頭,露出一笑道:“道什麼謝,我幫助你不就是我的職責所在嘛,而且把病成這樣的你丟一邊,我實在幹不出來這種事,不過你當時沒有意識,我隻能把你背過來了……你現在介意不?”
墨安也搖了搖頭:“這幾天在寢室的時候,我好好地想了一下這個問題,我認為這個習慣隻是因為外界環境的影響,現在呆在我身邊的人已經全部換成了新的麵貌,繼續執著於不跟他人觸碰,沒啥意思,而且聽上去也挺幼稚的,老師你說對不對?”
“什麼幼稚不幼稚的……”你這樣的年齡,不覺得說幼稚太早麼?童夏君欲言又止,還是沒有將這句吐槽說出口。
“這種無所謂的設定,我已經不想維持了,”墨安這般說著,便將自己還能移動的手放在童夏君的手背上,“其實吧,一旦開始放棄,很快就能適應下來的。”
手背上傳來柔軟溫暖的觸感,童夏君瞅了瞅他深邃眸子裏的毅然目光,不禁也被感染到,她篤定地點點頭:“好,你可以的。”
她覺得墨安這個學生,年齡雖然小,心智卻發展得比其他兩個高齡生更成熟,這狀況一定不是天生的,多半是成長環境改變的,加上之前在路上聽到的呢喃話語,她又開始好奇墨安經曆過些什麼,於是旁敲側擊地問:“那個,墨安,你想不想家啊?”
“?”墨安疑惑地盯了她一會,“為什麼想家?”
“額……因為……你們問題生不是被招過來,還強製住校了嘛,所以我在想,你會不會偶爾懷念以前的生活?”
“不會。”
如此否定的回答,童夏君感到不解:“一點都沒有?……不想學校,總會有想回家的時候吧,就算不想家,也會想到一些重要的人吧……比如說……母親什麼的?”
“……我沒有母親。”
“……”
頓時,難堪和懊惱的神情占據了童夏君整個心情,她暗暗罵了幾句自己真多事,口上連忙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