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2 / 3)

區長辦公室的外間是會客室,來人要經過秘書安排才能與區長見麵。但現在會客室裏沒人,王光輝就徑直走到了區長辦公室的門口。他剛要敲門,就聽見了羅區長在裏麵接電話的聲音——

“高市長,你是分管城建和城管的,我是你的下屬,當然要共同維護政府的權威。10幾個城管隊員被100多個農民工扔水裏了,這要讓老百姓知道就成一個大笑話了,政府的形象大受損害啊。王光輝是個土豪,隻會用錢解決問題,城管不接受,我也不接受啊。剛才,建工集團五公司的總經理來了,現在會還沒有散。我就是想請高市長交個底,如果協調不成,怎麼辦?我的態度啊?我認為,以前他王光輝沒當省人大代表,我們還拿他沒辦法。現在,他既然當了人大代表,就應該受組織紀律的約束,不能為所欲為吧。對,對。還有,尹傑他老板做得再大,他也是黨員幹部,也要——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好,有什麼進展我再向你彙報,再見。”

王光輝聽到以上的內容,心裏有點小小的震撼。他感覺自己需要調整情緒,就悄沒聲息地退了出去。他想,原來羅區長是有意不參加那個協調會,並且與高市長形成了一致立場,拒絕他的“花錢消災”的建議。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新得到的那頂省人大代表的帽子,卻原來是一個緊箍咒。他感恩戴德的、區市二級政府官員朋友送給他的其實是一頂閃閃發光的“綠帽子”?

想到這些,王光輝感覺自己很傻逼。尤其他是第一次親耳聽到別人背地稱他為“土豪”,心中滋味竟然有幾分酸楚。

當王光輝神情恍惚地走回會議室裏時,猛然發現人都散了,肖鋼和城管隊長們都不見了,主持會議的魏主任也在整理桌上的東西正準備離開。

“怎麼了?散會啦?”王光輝問。

魏主任歎息說:“唉唉,都怪我的協調能力不強啊,雙方意見分歧,氣氛僵持,最後的一步誰也不願意退讓,結果是不歡而散。”

“不歡而散?”

……

肖鋼覺得自己給王光輝添了麻煩,心裏過意不去,就約了王光輝一起吃晚飯,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互相敬酒——

“王老板,這次的民工鬥城管事件,我當時恰好就在工地,親眼目睹了事情經過。天地良心啊,我覺得民工兄弟們那是有勇有謀、有理有節,既讓城管受到了教訓,同時又沒有違法的過激行為。當然,這事讓你為難了,我在這裏向你道歉,喝酒。”

“肖總,你年長我幾歲,那就是老兄。老兄,你的為人我早有耳聞,若要換作是水泊梁山那種時代,你肯定會是一個大英雄,可惜生不逢時啊。你是寧可自己受委屈,也要保護下屬和民工兄弟,在當今時代,你可是稀有動物啊,你是國寶,我敬你。”

“啊哈哈哈,稀有動物?國寶?那不是大熊貓嗎?哈哈,王老板你可真會誇人,你把我說成了動物我還很高興,這就是你的本事,我一百年都學不會,隻能佩服。來,喝酒,我敬你。”

“在我看來,所謂‘人’,那就是一種動物的名稱。滿世界的人,別看他們人模人樣的,其實都是動物。隻有你這個種類的,稀罕,屬於高貴血統。”

“王老板,你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我就要流眼淚了。”

“喲,老兄,你這是俠骨柔情啊。來來來,我再敬你一杯。”

肖鋼用手掌蓋住自己的酒杯,表情複雜地說:“王老板,過去你我之間交流得不多,工作上的事情都是你和我們董事長定的。我,我現在,我必須乘著我還沒有醉,頭腦還清醒,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啊?”王光輝一頭霧水。

“王老板,我要是不向你坦白,那就會良心不安啊。”

“真的?什麼事?”

“就在前兩天,我們集團內部開會,研究決定在相水區的房地產投資項目,有人提議在你手裏拿地,我當時發表了反對意見。王老板,對不起。”

“啊,是嗎?有這事?”

“王老板,請你不要見笑。我當時之所以反對,並不為別的,就因為心裏覺得,尹傑董事長他讓別人提出這個提案,卻沒有讓我來提出,這就說明他信任別人而不信任我。所以,我就跟自己賭氣,投了反對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