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悠然坐在一張紅木的南官帽椅上,右手捧著茶盞,吹著熱氣,淡淡道:“我就說了,叫小移出手,必然馬到成功。”
原來星移會出現在弘時書房外不遠處,可不是偶然遇見了宜萱,而是一早在哪兒等著呢。自家爺的吩咐,星移自然不會拒絕,何況星移也不想看見可愛的熙哥兒被大公主狠狠揍一頓,所以便應了這番央求。從娘家算,盛熙是她侄兒,從弘時這裏算,盛熙也是他外甥呢!
星移雖然身子重了許多,但腿腳還頗為輕快的樣子,隨是如此,還是跟著一個小圓臉的侍女扶著她。
不穿花盆底鞋的星移,顯得有些小鳥依人,倒是襯得宜萱高挑了。宜萱的身高本就比星移高上兩三寸,再加上三寸高的花盆底鞋,那海拔的差距就相當明顯了。
“雖然已經是十月中了,不過今年還沒大冷下來,前日的一場霜打下來,反倒叫著滿園的菊花更添三分傲骨了。”星移笑著從菊花花圃中徐徐穿過,秋菊墨綠色枝葉掃在她裙擺上,倒是與她衣裳上摻銀線繡的杞菊延年很是相稱。
可突然間她停住了腳步,低頭看著菊花叢中,她臉上的笑容來不及褪去便僵硬住了。
宜萱正疑惑著到底怎麼了,耳朵裏卻捕捉到了“嘶嘶”的奇怪聲響。
“啊!!——”發出驚叫聲的不是星移,還是扶著她的那個小圓臉的侍女,她這一驚慌失措,也忘了自己的主子了,如驚弓之鳥般,一邊大叫著,便飛竄出了菊花花圃中。
星移發出一聲悶哼,身子一軟,便癱在了花圃中。
宜萱不明所以,急忙追進去瞧,卻看到了層疊叢密的菊花叢裏,一條綠褐色的足足有嬰兒手臂粗的烏鞘蛇,刺溜便鑽進了花圃深處。
宜萱趕忙扶起臉色蒼白的星移,低頭一撇,看到她腳踝處,雪白的絲襪上沁出來的嫣紅血漬。
星移身子簌簌發顫,原本紅潤的臉色此刻已經蒼白如紙,她想來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踩到了蛇,又被那蛇咬了一口,還摔倒在花圃中,雖然花圃柔軟,可對於已經將近六個月身孕的星移來說,已經是嚇得魂不附體了。
初冬時節,她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她捧著自己高聳的肚子,眼中滿是驚懼之色,“姐姐,我——肚子好疼!”
宜萱一驚,隻見她那粉紫色的纏枝牡丹裙上暈染開了一片殷紅與血腥。下一刻,星移已經軟軟昏厥在了她懷中。
十月裏,為什麼花圃會有蛇?!連小孩子都知道這個時候蛇都冬眠了!!
何況是端王府的後花園!蒔花的奴才怎麼會叫蛇跑進花圃中?!而且還是那麼巧的,被星移被猜到了,那蛇報複性地便反咬了星移一口?!
若說著隻是意外和偶然,宜萱是如何都不肯信的!!
隻是眼下她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叫人搭手,將胎動見紅的星移先送回她自己院中,又分別叫人去通知弘時並召喚了府中醫正來看診安胎!
弘時趕來的時候,臉色是鐵青的,眼底那一抹陰沉中帶著濃濃的擔憂,“姐姐,小移現在如何了?”
方才宜萱就為星移渡了不少月華靈力,想來是不會有大礙的,她看了一看跪在地上診脈的醫正。
醫正躬腰道:“回王爺的話,納喇福晉腳踝上的咬傷並無大礙,那蛇應該是無毒的!要緊的是納喇福晉受了這番驚嚇,又不慎摔倒,所以致使見紅……”
弘時怒衝衝道:“哪來那麼多廢話?本王問你,到底要不要緊!”
醫正忙道:“納喇福晉的胎已經保住了!”
弘時臉色這才和緩了幾分,他冷冷吩咐道:“去查!為什麼後花園裏會有蛇!”——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弘時自然更不相信是意外!
醫正擦了一把冷汗,“幸好納喇福晉胎相一直穩固,又救治及時,否則隻怕——”後頭的話醫正沒敢說出口,他急忙道:“奴才開個安胎藥,請納喇福晉吃上個把月,想必就能平穩下來了。隻是受了這番驚嚇,納喇福晉最好多臥床養胎一段時日!”
弘時拂袖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開藥吧!”
“嗻!”
宜萱長長歎了一口氣,果然端王府的後院從來就沒有安寧過,比起平安誕育兒子的鍾氏、蘇氏、金氏等人,星移光鮮的出身、多年的榮寵,反而叫她在孕育上比旁人艱難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