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迷障(1 / 3)

蕭凡知道林思宇心憂天下的老毛病又犯了,這天拉著她在郊外散了一整天的心,直到擦黑城門要關才興盡而返。思宇最近少走動,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年關天寒,城外全不見半分綠色,但有凡凡這隻猴子出盡百寶換她笑顏,身上確實鬆快不少。她雖性子沉靜,卻實非真正拘泥之人,隻是以前要扮作男身,總怕露出端倪,所以輕易不敢放肆玩鬧,久而久之便習慣套上學究枷鎖自矜身份。自歸隱以來,少了這些束縛與思量,竟然活潑了許多,言語調笑時不輸蕭凡。蕭凡隻覺得自己進了寶山,這人身上藏了太多驚喜給自己,日子過得甜蜜逍遙,竟是給個神仙都再不肯換。

回城後兩人不好再拉扯嬉戲,安分並肩走著,各自暗笑。蕭凡厭惡災民惹思宇心煩,便盡量帶她從小路窄巷穿行。林思宇近日頗不肯動腦子,以為他想借僻靜處和自己親近,故而並無異議,隻假裝正經,不肯理他。

離家還有一條街的時候,蕭凡看到了辰的背影。

蕭凡和思宇這一路南行,在蕭易那兒是過了明路的,他雖然不許劍雨山莊的人跟隨,但辰要真摸到他們的住處倒也不難。辰不比薛家兄弟,一舉一動都由蕭易親自指揮,他既然故意露了行蹤,自然是有事要找蕭凡。

蕭凡拉住思宇的手,假意埋怨:“你看你選的這路,如此偏僻,早上明明說了要給我買糖葫蘆,現在都要到家了,別說糖葫蘆,連貨郎擔子都沒見到一個!”

這糖葫蘆本是思宇最愛,早飯時還在念叨,想念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蕭凡當下哄她說,為了這幾個山楂也要拉她出門找尋,誰知玩了一天,竟然完全忘了這茬。此時見蕭凡重又提起,還以為他笑鬧,於是接口到:“那可是沒辦法了,我是特意拐你避過貨郎的,別說糖葫蘆,連糖人糖瓜糖車馬一並也無。怎麼辦?凡凡今晚是不是不肯吃飯?那正好省了我家的米。”

蕭凡站住腳步,牛皮糖似地擰她手臂:“想吃!”

思宇故意不依他:“我這身上剛好些,陪你折騰這一天,哪還有力氣再走一趟!”

蕭凡伸出手:“給我錢,現下去買還來得及!”

兩人從認識起,付賬這活計就是蕭凡來做,南下後思宇更是全盤依賴他,連錢袋都不曾帶過,當下故意在身上摸了半天才道:“哎呀,錢沒帶啊!”

蕭凡從袖裏掏出錢袋來,在她眼前晃一晃:“我這裏有。我去買糖葫蘆,你可要乖乖在家做飯,等著我。”

思宇捶他一下,紅著臉催他快去,自己慢慢走著回了住處。

門虛掩著。

林思宇盯著房門看了一會兒,隨手抄起門外一根棍子,推開了房門。就見一個中年男子背對著門站在桌前,半仰著頭欣賞牆上一幅水墨山水。

那本是林思宇南行路上興之所致,描繪沿途一處俊美山峰,畫麵右下角隱隱一雙璧人同行,正是她和蕭凡。當日她隨手畫了這畫,本嫌遠途帶著麻煩,蕭凡卻異常喜歡,不肯她丟棄損毀,自己細心收著,每到一處,總要先張羅著掛起來。

林思宇見這人安心看畫,已經知道他不存歹意,輕輕丟掉了手中的棍子。男子聞聲,這才轉過身來,對她腳邊的“凶器”視而不見,施施然行禮道:“在下蕭易,見過林先生。”

他喚的是林思宇舊日名號,卻不以“學士”相稱,想來知道底細卻非皇家耳目,又冠“蕭”姓,多半與蕭凡有關。林思宇心思轉過,不再避諱,微微一笑,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給他:“這位仁兄不請自來,在下準備不周,隻能奉一杯冷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