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同學帶著張卷子走到講台上向正在認真備課的老師尋求答案的時候,王旋竟將剝好的瓜仁推到了我麵前。
大多數男生都有一個毛病,當自己心儀的女生跟別的男生相談甚歡時,心裏總是會油然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愁緒,可是又不能太過明顯地表露出來,這種滋味真叫人難受。有時候這種愁緒會持續很久,甚至比女人的大姨媽還久,簡直叫人寢食難安。有人說愛是舍不得丟棄的痛苦,這句話咋一聽有些危言聳聽,可是仔細品一品,還真是那麼回事。所以當王旋將剝好的瓜仁推到我麵前時,我雖然還被那種令人窒息的愁緒緊緊包圍而心律不齊,但心裏卻已經有一朵向日葵迎著朝陽,露出笑臉了。
我沒有表示拒絕,也沒有立刻被王旋的糖衣炮彈所打敗,當然,所有的高冷都顯得那麼的不誠懇。
我們僵持了一小會兒,王旋突然拿筆在練習本上迅速寫下一行字:我全都是用手剝的。
我當然知道王旋是用手剝的,否則我怎麼會知道她是在教室內高低起伏的討論聲的掩護下小心行事呢!否則我怎麼會知道她時不時警覺地偷瞄坐在講桌後麵的老師呢!王旋所有的舉動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包括她的臉,因為手疼而憋得發紅。
王旋寫完第一行字之後沒多久,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在紙上寫下另一行字:我之前沒有上過廁所。
說實話,要說王旋在剝瓜子之前的前一秒鍾,一分鍾,甚至是十分鍾之內沒有上過廁所,這倒是毋庸置疑的。我親眼所見,王旋確實未曾離開過教室。但是,要說在剝瓜子之前未上過廁所,鬼都不相信。不過,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從王旋在紙上寫下第一行字開始,我們又將可以快樂地做朋友了。在“奮筆疾書”中我竟然漸漸忘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愁雲,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恥的甜蜜。
兩個成年人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你一顆我一顆地吃著瓜子,仿佛那是世上最美最好吃的東西,恨不得想要吧唧著嘴。
當第一節自習課的下課鈴聲響起,王旋的老毛病又犯了。王旋總是一副問題少女的形象,這使得下課的鈴聲對我來說不再是讓我放鬆一下緊張狀態的訊號,反而讓我更加的緊張。
不知是我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得太過完美,還是性格如男孩般大大咧咧的王旋從來就不曾注意到我的坐立不安,抑或是王旋本來就從未注意過我,鈴聲一響,她就又鬼使神差地往教室後麵走去了。
坐在教室後麵的同學,大部分是複讀生。當然也有一些複讀生坐到前排來的,但為數不多,而且基本都是女生,嚴晶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同為同班同學,但紮堆坐在教室後麵的複讀生總給人一種自甘墮落的感覺。盡管現在看來,我當時的這種思想極其荒唐。不過,我確實跟班上的那些複讀生沒有太多的交集,甚至還有點排斥。當然,或許我心裏所排斥的並非是複讀生,隻是某些人,而被我排斥的人又正好是複讀生。其實不用說,我之所以會排斥他們,原因也不言自明。
說來挺奇怪的,坐在後排的複讀生,雖然離黑板挺遠的,但卻鮮有人戴眼鏡,不知道他們的視力是否真的那麼好,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看得清黑板上的板書。
說句不該說的話,其實班上那些複讀生的視力如何,以及他們是否能看得清黑板上的板書,這些都跟我沒有絲毫的關係,我一點也不關心。當然,我並沒有絲毫輕蔑他們的意思。我從來都不認為他們是複讀生就是低人一等。我跟他們很少有交往,也並不是因為他們有多難相處。實際上,班上的複讀生相當的活躍,而且他們之所以會坐在後麵也並非是他們自甘墮落,而是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複讀生剛來的時候跟班上的同學都不熟,因此在選擇座位的時候他們會有意讓其他的同學先選。這就好比去參加某個宴會一樣,當我們跟宴會上的人都不熟的時候,我們總是會最後一個入座。而且有些複讀生是開學之後才陸陸續續進來的,當他們進來的時候,教室前排早就坐滿了人,即便是他們想坐到前排來也是沒有辦法了。除非前排有空位,不過這種情況很少。
坐在後麵的複讀生,不僅相當活躍,而且個個相貌不凡,雖說他們的相貌不能氣死宋玉,賽過潘安,勝得蘭陵,壓倒衛玠,但他們確實很討得女生的“歡心”,這讓我很不舒服。經常有女生去教室後麵跟那些複讀生一起玩遊戲,聊八卦。當然,那些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女生除外。
王旋很顯然不是那種整天憋紅了臉也要堅持啃書的料。說句不過分的話,如果人生來就不用讀書了,我相信王旋一定會覺得世界更美好,也一定會覺得人生充滿了陽光。
不過,“如果”畢竟隻是一種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