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鬼市人頭(一)(1 / 2)

夜風凜凜,暮色在天地間傾倒下一抹鬼魅的純黑,天空裏見不著半點星光,偶有烏雲過處帶著零星幾點,或隱或現,月色甚是暗淡,仿佛四周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朦朦朧朧,勉強可以辨認其所在的位置,甚至連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唯美詞彙也不能完全表達。暗淡的月光下並不能將眼前景物的本來麵目顯現出來,放眼望去,不遠處山腳下的那一大片稻田黑壓壓的,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僅顯露出勉強能辨認出為山峰的輪廓,地平線的盡頭,一盞孤燈恍若黑夜中的螢火蟲一般,緩慢地行走在山脊的小道上。

自古便傳言,月暈厚重的深夜,夜風很大的同時,也是時間陰氣最重的時候,遊魂野鬼出門閑逛的日子。一陣颼颼的夜風吹過,似是夾雜著一股不易察覺的陰冷之氣,讓行走在山間小道上的陳博忍不住又緊了緊身上那件較為單薄的外套,握著手電筒的手像是在顯露出內心那一抹淡淡的恐懼一般,禁不住輕輕地以微弱的幅度顫抖著,不遠處的山丘上,一個夜間趕屍路過的道士徐徐走來,後頭隱約中跟著整齊的一列屍體,在趕屍人的帶領下,在山間的道路上徐徐前進。

因天熱氣悶的關係,遠遠地一陣淡淡的屍體腐臭味彌漫在空氣裏,久久不肯消散,那一列整齊的,有節奏的躍動,在黑夜裏甚是詭異。

“天蒼蒼,野茫茫,湘西趕屍,行人回避……”趕屍的道人從懷中掏出一把紙錢撒向空中,明顯的,他已經看到了正矗於道路中間的陳博,這一句話是向他出聲警告的同時,也是在自報家門,每一個趕屍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說詞,這是自古便傳承下來的規矩,古時有趕懸賞罪犯屍體的,路遇擋道劫屍的便會吟唱說詞,經過曆史的洗禮,雖然已經不存在趕懸賞罪犯的屍體,但是這一傳統便傳了下來。

在江湖中混跡了幾個春秋的陳博雖然對湘西趕屍這一習俗以及這門混飯吃的手藝有所了解,知曉其中的門道,但在這陰氣逼人的山間小道上真真切切地遇見了,頭皮卻還是忍不住地發麻,不由自主地,按照傳說中遇見趕屍匠的說法,規規矩矩地把路讓在一邊,用外套把臉蒙起來。常言道,鬥米難死了英雄漢,趕屍是一個吃力而不討好的活,若遇上了陰天梅雨的日子,山間道路泥濘難走,耽擱了日子,腐壞了屍體,遭到委托人的埋怨不說,指不定還沾染了一身屍毒。

陳博等待著趕屍人的離去,卻不料等聲音逐漸近前了,腳步聲卻硬生生地停住了,等陳博拿開遮住眼眸的外衣,卻見那道士向他微微地拱了拱手,說:“看小友的打扮以及隨身攜帶之物,想必也不是尋常之人,不如聽我一勸,就此回頭。”

陳博聽了內心忍不住一陣好笑,你身披道袍,卻學習和尚勸人苦海回頭的勾當,這個半路的出家的假道士還不是一般的逗人啊!!當下開口說:“道長,我隻是一個普通的趕路人,到前麵的鎮上辦事的,很急,這不逼不得已才走的近道嘛!!”

道士聽了後微微歎了一口氣,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銅鈴,屍體便又開始有節奏地跳躍前進起來,隻聽他說:“普通人趕路還背一個洛陽鏟??我在這裏趕屍幾十年,光聽你這番說辭便不下幾十次。看到我身後趕的這些人沒有??哪個不是生前在墓穴裏的時間比你吃飯的時間還多的主,當初像你一樣死不聽勸,到頭來還不是要翹著辮子,苦累我把他們趕回去。”

道士說完一把掀開遮蓋在屍體上的黑色蔓布,露出一列整齊的,身上仿佛被無數的野獸啃咬過,變得血肉模糊且麵目猙獰的屍體,更有甚的,有的屍體渾身血淋淋的,身上的皮似乎已經被活生生的剝去一般;這一變故,讓從未刀口子上舔過血的陳博一陣心驚肉跳,呆呆地站著連話都說不出來。

道士似乎很滿意自己的這一出驚悚的心理打擊,繼續對陳博說:“看到裏頭身軀最胖的那個胖子沒有,就是身上連皮都不見了的那個,當初來的時候還自稱倒鬥界小爺來著,生前不積陰德做人,死了也要那一副猙獰嚇人慘樣的那個;當初像你這樣不聽勸,還揚言回來後要給我買口上等柳木棺材把我就地埋了,現在怎麼樣??”

“年輕人,看你還年輕,用主席的話就是,風化正茂,意氣風發的,幹什麼不是幹,在哪混手藝不是混,那個地方可去不得。哪怕了在墳墓了折騰了一輩子的土夫子,最後還不是把命交代在那裏了!!”

陳博恍然大悟,感情自己的背包的洛陽城露出來了,人看到把自己當倒騰古墓的土夫子了,當即微微一笑,從衣袋中掏出一包隻剩下零星幾支的白金版小樓,遞了一支給那個即將離開的道士;他的口袋裏一直習慣帶著兩包煙,一包六塊五焦油含量零點八的中南海,一包價格較之稍為昂貴的白金小樓,本著最好的留給自己的真理,能抽後者的人還真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