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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周,新書發下來了,孩子們歡欣鼓舞。
歪瓜喜歡新書的墨香,打開書,把臉埋進書裏,哇,味道好極了。
語文課本,新舊前麵一樣,接著茬學;算術課本,新舊一樣。
木蕙蘭老師,見多識廣,多才多藝,喜歡學生,和學生打成一片。
馮義勇老師,城關公社名師之一,授課深入淺出,通俗易懂。
歪瓜家沒鍾表,掌握時間靠廣播匣子,廣播匣子一天三次開停播,時間固定。早上5:25,在《東方紅》樂曲聲中開播,整點報時,例如:“剛才最後一響,是北京時間7點整。”
天朦朦亮,歪瓜就到學校晨讀,晨讀後回家吃早飯,上午課,中午回家吃午飯,下午課,放學回家,家庭作業(很少)。歪瓜和小九、永欽、永艾,住在一大片兒,四人上下學搭伴兒,歪瓜﹥小九﹥永欽﹥永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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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娘給歪瓜添了個弟弟,老爺賜名永平,比歪瓜小八歲,是老爺的第36個孫子。這樣一來,歪瓜上學,更得靠自己了。
夏天,忒熱了,同學們穿半褲半褂上學。
一九七〇年六月十四,歪瓜、小九、永欽、永艾四個小兄弟熱壞了。午飯後,溜到東溝(山上)玩水,玩過了頭,半褲全濕了,半褂粘水了還能穿,他四個決定,半褲曬在石拉巴上,穿著半褂去上學。
男生,穿半褲裸上身上學的有,穿半褂裸下身上學的,就是革命創舉了。
下午第一節,算術課,馮義勇老師進了教室,他見歪瓜等小雞雞全在外,他狠狠地一人給了一教杆,吼道:“穿褲裏!”
男生,裸著上身的縮了膀子,光著腳的趕緊把腳往條桌底下藏,女生在竊笑。
四個小兄弟,出教室,速回龍山東溝石拉巴穿半褲。
下午放學,四個小兄弟過了西溝,歪瓜遇上娘,娘衣服上鞋上釘了白布,四兄弟愕然,娘道:“恁老爺,午睡沒醒來,走了。”歪瓜、小九,眼淚“唰”,淌滿了腮幫子。永欽、永艾沒有流淚,呃,一拃不如四指近啊。
老爺走得安詳,享年七十四歲,七個兒倆閨女,孫子36個,孫女7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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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瓜作業做得好,常得到木老師、馮老師表揚。
一九七〇年六月末的一天,木老師問歪瓜家住址,歪瓜恨不能給木老師畫一張地圖,作說明。呃,不用這麼複雜,木老師一聽,就知道了歪瓜家的坐標。歪瓜想,木老師問這個幹麼啊,以詢問的目光望著木老師,木老師笑了笑,沒說話。
七月初八(星期天),一早,歪瓜燒火,娘攤煎餅。爺、大哥永柱、二哥永安,在山根自留地裏幹活兒。永紅、永平,還在睡覺。
木老師突然駕到,歪瓜緊張極了:欸~,木老師咋來了?娘和歪瓜,趕忙招呼木老師,停了活。
木老師說,來家訪一下。
娘叫歪瓜,毛毛地上山根喊爺。
一會兒,歪瓜和爺回來了。
木老師,把何正果在校表現、學習成績,向家長作了彙報,爺娘對木老師打心裏感激。
接下來,木老師話題一轉道:夜裏,有人爬後窗偷窺她,讓她不安、惡心、憤怒。
爺說,出現這種情況,高聲吆喝校工張大爺,叫他處理。
張大爺是校工,負責司鍾、護校,與木老師都住第三排房子,中間隔兩口教室。
木老師道:“昨晚十點來鍾,我洗刷完,睡覺,又聽見後窗上有動靜,我知道又有人偷窺了,我忍無可忍,歇斯底裏地吼道:‘滾,快點兒滾,回家看你娘裏!’稀裏嘩啦,窗子扒下去了。我穿上衣服,抄起棍子,拿著手電,衝向後窗。張大爺聞訊,抄著棍子、握著長手電筒也衝了過來,人跑得無影無蹤了。距後窗三四米,掉了一隻涼鞋,後窗台上落了個放大鏡。”
木老師,打開一個報紙包,裏麵一隻涼鞋、一個放大鏡。
爺憤怒道:“木老師,你放心。我立刻彙報主要領導,立即處理這事兒。”
上午,木老師的窗子,全換成了花玻璃新窗。
當天夜裏,何家衛子村裏有了巡邏隊,巡邏時間晚20點—翌日6點。
從此,何家衛子盜竊、騷擾事件絕跡,道不拾遺夜不閉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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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一年七月底,娘叨念著,廣播匣子播音結束時的尾曲《大海航行靠舵手》沒了,自麼多年都習慣了,乍一沒了,還不習慣來,就和播音還沒結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