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幼兒園
我四歲時和蘆莎一起進了軍區幼兒園。幼兒園在繁華的南崗秋林百貨商店附近,是一個封閉的大院。四周是水泥牆上麵用木柵欄圍起來,木柵欄上塗著綠色的油漆。院子裏有一幢三層俄式建築,內有很多房間,按小班、中班分了活動室、食堂、寢室、洗漱間、廁所、浴室等。園中有很大的操場,有秋千架、蹺蹺板、攀登架、滑梯等。孩子們每周一送去,一直要到周六才接回家,這叫“整托”。
幼兒園接收的孩子都是從省軍區和211醫院來的,省軍區是用一台大客車接送孩子,每到周一早上,家長們把孩子送到軍區大院,然後孩子們就上車走了。車要走過軍區大院一個長長的門洞,就像過隧道一樣。每當車駛進門洞,車裏就黑下來,孩子們齊聲喊道:“天黑啦!”車走出門洞,車裏重見光明,孩子們又齊聲喊道:“天亮啦!”孩子們把這台車稱為“軍區大汽車”。211醫院是用一台救護車接送孩子,開車的司機就是跟我姥爺非常要好的老萬師傅,孩子們稱這台車為“老萬車”。
幼兒園對孩子的教育,首先是要遵守紀律,聽老師和阿姨的話,按作息時間活動、吃飯、睡覺。孩子們一般四歲入園上小班,第二年上中班,第三年上大班,大班畢業就該上小學了。孩子們在家裏,就是最嚴格的父母管教,也是比較自由放鬆的。可是一進幼兒園,馬上就被“管理”起來了,願意不願意都得處處按規矩辦,都有老師和阿姨管著。想撒個嬌放縱一下決不可能,而且一去就是六天。現在想想從心理上來比較,孩子上幼兒園的心理感受大概跟成年人進拘留所的感受相似,都是失去自由被人管束的滋味。特別是剛入園上小班真的很難接受。所以雖然幼兒園條件非常好,可是孩子們誰都不願意去。
每到周一早上,我就跟媽媽商量,“媽媽我不上幼兒園不行嗎?” “媽媽工作忙, 你不去幼兒園, 在家誰看著你呀!” 媽媽說。滿心不情願,可還是得去。 蘆莎更是嬌氣得很, 每次上幼兒園之前都要哭鬧一番,蘆阿姨說:“楊衛衛也去。”這才答應去。但是每次都要她媽媽送去,到了幼兒園,她還不讓媽媽走, 一走就哭。有一回蘆莎頭上長了瘡, 把頭發都理光了, 隻好戴著一個帽子, 女孩子戴帽子,男孩子們便覺得好奇, 總想把帽子摘下來看看, 蘆莎哭得不行, 我在旁邊既同情又著急, 可是我卻沒辦法, 後來還是老師來解的圍。等周六回到家,媽媽問我在幼兒園怎麼樣,我什麼也不願意說,可是蘆莎卻小嘴叭叭地說個不停,把我哭過幾回都要說一說。
因為我有媽媽家和爸爸家兩個家,所以我有時候是乘“軍區大汽車”,有時候乘“老萬車”。
一個周一的早上,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我從爸爸家上幼兒園,爸爸送我去軍區大院。爸爸用空煙盒栓上兩條線繩,做成個小提兜,裏麵放了些糖果,有我最喜歡吃的大蝦糖。因為出門晚了些,爸爸走得很快,我也跟著快走,提著小兜的手甩來甩去。
忽聽有人在喊我們,回頭看去,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穿著白襯衣,藍褲子,脖子上係一條鮮豔的紅領巾,背著書包,看樣子是去上學的路上。他邊喊我們邊拿著什麼東西跑過來,到了跟前一看,他手裏拿著兩塊大蝦糖。他氣籲籲地說:“小朋友,你掉了東西。”這才知道,因為我的手甩來甩去的,把小兜裏的糖甩出去了兩塊。那孩子剛好在後麵看到,就拾了追過來給我。
爸爸一再感謝他,讓他拿去吃。可那孩子怎麼也不肯,把糖塞進我的小兜,對爸爸說:“叔叔再見!”轉身就跑了。爸爸看著那個孩子的背影對我說:“這個小哥哥是學習雷鋒叔叔的好榜樣,你要向這個小哥哥好好學習呀!”
那孩子離去的背影,我至今還記得。
在幼兒園裏,早上起床洗臉刷牙,吃早飯。上午上課,上課在活動室,長方形的教室,靠牆擺一溜小木椅子,一個挨一個。孩子們都得背手挺直腰坐在椅子。有時上音樂課,老師彈著風琴教唱歌,《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我就是在幼兒園學的。有時候老師給講故事, 也有時小朋友們輪流上來講故事。天氣晴好的時候也在室外上課,有時日光浴,孩子們脫光衣服在太陽光下做操。有時老師組織做遊戲,一般是玩“丟手絹”或者“找朋友”,都有專門的歌曲,孩子們邊唱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