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痛並快樂著
在文革時期,學校秩序被打亂,家庭也受到衝擊,在這種生活狀態之下,經常感到痛苦和不如意。但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少年時代也能找到某些快樂,這就是所謂“痛並快樂著”吧?
爸爸被關押,媽媽上班經常不在家,學校課又少,我們在家可以自由自在地玩。
讀書,是我少年時代最喜愛的事情。文革期間,大量的各種書籍被當作“四舊”被焚燒、被作為廢紙處理掉,然而這個過程也使得很多書以各種方式和渠道流落到民間,在喜歡讀書的人之間偷偷流傳。人們互相交換著閱讀,這成為當時一種文化現象,也是一種特殊的文化傳播方式,可以說,我一生中讀書最多的就是這個時候,閱讀量甚至不亞於大學和讀研期間。
這個時期我讀書有幾個特點,一是雜,借到什麼讀什麼,無法選擇,當然主要是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了,包括在我們家殘存的書。中國古代的有《西遊》、《三國》、《水滸》、《紅樓》、《七俠五義》、《三言二拍》、《聊齋》、《儒林》等;現代的有《魯迅全集》、《沫若文集》、《紅岩》、《歐陽海之歌》、《逐鹿中原》、《湘西剿匪記》、《紅旗譜》、《戰火中的青春》、《苦菜花》、《林海雪原》、《迎春花》、《鐵道遊擊隊》、《敵後武工隊》等;外國的有《大衛.科伯菲爾》儒勒.凡爾納的《氣球上的五星期》《神秘島》《機器島》《地心遊記》《格蘭特船長和他的兒女》《培根的五億法郎》等。科普讀物《十萬和為什麼》等。還讀了大量的雜誌,這些雜誌都是文革前出版的,有我家裏爸爸原來訂閱的兩種科普雜誌《科學畫報》和《知識就是力量》,還有鄰居老陶家很多的《解放軍文藝》。我的自然科學知識基本都來自《十萬個為什麼》和科普雜誌。媽媽的很多醫學書我也翻來翻去的多次瀏覽過。二是快,因為借來書一般就一兩天,甚至是晚上借來第二天就要還,所以完全是囫圇吞棗,一邊吃飯一邊看,連夜看,我曾經創造過一天讀三部長篇小說的紀錄;上午看一本,下午看一本,晚上連夜看一本。這樣一天就要讀上百萬字。
這樣的讀法形成了我一生難改的閱讀習慣:好讀書不求甚解,閱讀速度極快,可以說一目十行,不鑽研不琢磨,不查生字。
跟院子裏的孩子玩。我小時候性格比較內向孤僻懦弱,也不太跟鄰居和院子裏的孩子們玩。現在因為閑散時間非常多也沒有什麼作業,逐漸加入了孩子們的世界,天天跟他們一起玩,什麼彈玻璃球瓦斯蓋啦,爬煤堆上房蓋啦,打彈弓火柴槍啦,跟鄰院的孩子打架啦,每天都要跟他們瘋幾個小時。
我自己還發明了許多自己的玩法,弟弟幼兒園放假在家時我就帶著他玩:一是把什麼都當玩具:把家裏那個大黑木頭熊搬下來騎著玩;把兩個大板凳對著擺在地上當船劃;在桌子下麵玩過家家,把枕頭被褥都擺進去。二是改造玩具:把過去家裏的玩具重新組裝,比如用飛盤、鐵積木和玩具木槍改製成轉盤機關槍等。三是製造新玩具:按照一些文革前出版的舊雜誌製造飛機模型、天文望遠鏡、幻燈機、礦石收音機、木偶等等。
那時我正跟馬遂天天泡在一起,除了一起做作業,一起玩,一起琢磨怎麼給班級做好事外,很重要的一個內容就是鑽研這些小製作。我們把一個紙殼盒子前麵挖一個長方形的口,後麵挖個小圓孔,安一個電燈泡,製成幻燈機,再用文具店買來的幻燈專用透明顏料在玻璃片上畫出圖象製出幻燈片,在他家的小走廊裏反複實驗,試圖放出幻燈來。但是效果一直不太好,後來才知道要想放出像電影一樣清晰的效果來,需要有透鏡加強光源。因為我們完全不具備這些技術和物質條件,最後也沒成功。飛機模型和天文望遠鏡等的製作也都是因為同樣的原因以失敗告終。但我們在這些製作鑽研的過程中,也學到了一些知識,體會了創造的快樂。
下棋、打撲克也經常玩。學會了下動物棋、跳棋、軍棋、象棋,打撲克學會了打娘娘和升級。當時棋和撲克都買不到,我用紙殼紙板自製過動物棋、象棋和撲克,也能湊合著玩。
我在少年時代興趣最久,花費工夫最多,鑽研最努力,花錢最多,最後也算取得了成功的一項愛好是裝配無線電收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