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二、自行車的故事(1 / 1)

二、自行車的故事

進入高中開學一個多月後,媽媽給我買了一輛自行車。

是天津產“飛鴿”牌加重自行車,175元,另外要7張半工業品券。

從1949年開始,直到1990年代中期,自行車一直是我們中國大陸各個城市馬路上的主要交通工具。每到上下班的時間,城市街道上就是自行車的海洋,蔚為壯觀。

文革期間,公共交通非常差,更沒有家庭轎車了,所以自行車就特別有用,家裏有輛自行車,上下班非常方便,還可以在後坐上裝載一些重物。那時候各個單位為了鼓勵職工騎自行車上下班,凡騎車通勤的職工,每月還發2元的補助費呢。

當時擁有一輛自行車可不是很容易的事,那可絕對是中國家庭的一個“大件”,其分量決不亞於現在家庭的一輛轎車。

首先是價格,一輛新自行車都要150——180元,那時候剛進工廠的學徒工,每月工資隻有18元,10個月的工資不吃不喝才夠買輛自行車,所以他們的目標就是:“一年車子二年表,三年才把對象找。”手表也要100多元一塊,隻有買了自行車和手表,才有資格找對象啊。當時結婚都講要有“三大件”就是自行車、手表和縫紉機。那時的科級幹部月工資才80多元,我的父母在中層幹部裏算高工資了,可是他們當月的工資也不夠買輛自行車的。

光有錢還不行,還需要工業品券,買一輛自行車要7——8張工業品券,這種工業品券是每年每人才發一張,買手表、縫紉機都需要。所以,如果買這些“大件”,除了準備錢之外,還要湊足工業券才行。

有了錢和工業券還不行,還要在商店認識熟人。當時中國牌子最響的自行車是上海生產的“永久”牌,第二位的是天津生產的“飛鴿”牌,第三位是上海生產的“鳳凰”牌,第四位是山東生產的“大金鹿”牌。哈爾濱地產的是“孔雀”牌。那些名牌的自行車平時在商店裏根本見不到,隻有在商店裏有熟人,再加上足夠的錢和工業券,才能買到滿意的自行車。

現在,媽媽就給我買了這樣一輛自行車。

我是從媽媽的單位——太平區人民醫院,一路推回到道裏區家中,足有20裏地。累得我滿頭大汗,因為我不會騎自行車!

從小我們院的孩子們和我的同學們,很多人家裏都沒有自行車,可是他們都會騎,他們都是抓著誰家的自行車就去騎,有些孩子個子很小,騎上車腿都夠不著腳蹬,就把腿伸到大梁下麵夠到對麵來騎,俗稱“掏檔”。可是我從來不摸別人的自行車,甚至連坐自行車都不會,人家孩子可以追著飛跑的自行車一跳就坐上去,可是我非要先坐上去,然後人家再蹬起來才行,真是笨得可以,所以,都14歲了,媽媽給買了新自行車,竟然不會騎,還要推20裏路弄回家!說實在的,推都不會,腳蹬子老磕碰著小腿和腳踝,一路上還經過幾個大坡,很費了一番力氣。等到家時,總算可以推得很好啦。

新自行車非常漂亮,車身是黑色的亮漆,車把、車鈴是電鍍的,像鏡子一樣反著閃閃的光。車輪滾動,鏈條和飛輪發出悅耳的“達達”聲。我用幹淨的布每天都要擦上幾遍,讓它一塵不染。

第二天是個星期天,我推著自行車和爸爸媽媽到鬆花江邊公園,爸爸和媽媽都試著騎了幾圈,他們年青時都騎過,可是因為多年沒有騎了,都不怎麼熟練了。我用三天時間學會了騎自行車。

自行車雖然是有鎖的,但是也不敢放在樓下,每天都要把它扛上三樓放進家裏。

這輛自行車在我們家衷心耿耿地服務了10多年,我騎了兩年後下鄉走了弟弟又騎,最後是弟弟把它給丟失了。

那時城市裏對自行車的管理非常嚴格,每輛車都要上編號的車牌,每年還要年檢、交稅幾元錢,在車的大梁上還要打號,交警發現無牌或無當年稅牌的自行車就要查扣處罰。

我用這輛自行車學會了騎車,一直到1994年自行車還是我主要的交通工具。時至今日,已經擁有轎車10年之後,我在北京的住所還放著一輛買了10多年的“鳳凰”牌自行車,偶爾還騎一圈。騎上它,好象又回到40年前,回到14歲的青春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