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再回河南老家
1973年深秋時節,突然有一天接到河南老家趁花姨給媽媽的一封加急電報:“父病危速回”。 姥爺病危了!
從打我記事起,姥爺每年都要來我們家住上幾個月,最後一次是在前年,去年沒有來,說是歲數大了不想再出遠門了,媽媽帶著我和弟弟還專門回河南老家探望。
那時候遠地之間的聯係主要靠寫信,急事就是電報,長途電話很不方便,姥爺到底是什麼情況也不清楚。媽媽接到電報就立即準備動身。
我跟姥爺的感情很深,一想到姥爺已經病危,眼淚就止不住流下來,加之想到媽媽已經50歲了,身體很瘦弱,一路奔波又惦記著姥爺,我也很不放心,我提出要陪媽媽一起回河南看望姥爺。爸爸開始不太讚成,因為我還在上學,需要請假。我磨了一個晚上,爸爸總算答應了。
第二天,爸爸去給媽媽和我買了兩張到河南許昌的火車票。媽媽讓我去她單位太平區醫院一趟,開個介紹信,以備路上有什麼用。又借了個注射器,拿了點酒精棉和常用藥品。
我回到家,爸爸把剛接到的舅舅的電報給我看,電報上寫:“趁來電父病危我回鄢請先到通遼同回。”根據這個情況,爸爸決定改變計劃,把去許昌的兩張火車票退掉,再買兩張到通遼的票,由我把媽媽送到通遼舅舅家,讓舅舅和媽媽一起回河南後我就回來。
初冬的東北已經十分寒冷,晚上7點多我陪著媽媽上了火車,夜裏12點多到了長春。當時長春到通遼每天隻有一趟火車,要等到明天下午一點。我們就在長春住下來。
第二天上午我和媽媽到郵電局,媽媽給通遼的舅母掛了個長途電話,舅母說舅舅已於昨晚11點乘快車前往北京啦。舅母說她原想陪舅舅一起回去看看老人,可舅舅根本不理,自己就跑啦。我和媽媽決定立即買票去河南。因為舅舅已經走了,我不放心媽媽獨自走,再加上我真的非常想念姥爺,就給爸爸拍電報告訴了情況,陪著媽媽一起再登旅途。
先到北京,然後辦理中轉簽字。因為去年來過,這些手續都很熟悉,很快就乘上了去許昌的火車。
到許昌下車時天已黑了,通往鄢陵縣的長途車已經沒有,我們隻好在一間旅社住下來。媽媽惦念姥爺的情況,到電信局往鄢陵縣人民銀行掛了一個長途電話,這是趁花姨的單位。銀行值班的人告訴媽媽,姨請假好幾天了,她父親去世了。聽到這個消息,媽媽的眼淚一下就流出來。我陪著媽媽回到旅社,整夜基本也沒睡。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趕到長途汽車站乘車去往鄢陵縣,沿途還是去年的景物似曾相識,隻不過去年是盛夏,今年是秋涼,去年我們是滿心歡喜,今年則是悲痛哀傷。車到鄢陵,早有幾個親戚在等候,陪著我們直奔農村的老莊。還是那個小院,已經變為靈堂,一口大棺停在院中,姨和姨夫表哥表姐表弟以及縣裏村裏的眾多親戚都在,身著孝服,姨的眼睛都哭腫了。在我們前麵已經趕到的舅舅軍裝上也戴了黑紗。媽媽一進院子就大放悲聲,我在她身旁緊緊扶住她的胳膊,我從來沒有見過媽媽如此悲痛如此放聲大哭。
接下來的日子全家都為喪事忙碌著,問題很多。姥爺在村裏是輩分很高的長者,按當地的傳統習慣,要大操大辦,村裏親戚中宗族的長輩來找舅舅,因為舅舅是長子。親戚們說要請很多桌酒席,要請很多班響器(嗩呐),要披麻戴孝打靈幡等等。我從小在軍營裏生在城市長大,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這些,而且文革這些年,專門就是破四舊,反封建。我不知道在河南農村傳統勢力還這麼大。舅舅和媽媽都參軍幾十年了,對這些東西自然不信也不接受,從黨員幹部和現役軍人的身份來說更不能也不敢做這些事情。要花很多沒必要的錢,更嚴重的是當時文革後期,正在搞“批林批孔”,如果按這些要求來做,必然產生很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