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鑠將那已自盡的差役的供詞看過,三兩下便揉成一團拋在了炭盆裏。
“簡直一派胡言,膽敢誣蔑本王,本王要將他鞭屍,滅他全族!”
紙團落在炭盆裏,眨眼間燒得隻剩灰末,朱鈺卻並不著急,慢條斯理地道:“三皇兄且消消氣,這犯人的供詞得來不易,被你燒了,明日我拿什麼呈與父皇禦覽?”
他嘴上如此說,心裏卻清楚得很,刑部審錄供詞,斷不會隻留存一份,他這位三皇兄一怒之下燒了這一份,並無甚要緊。
朱鑠聞言,心中怒氣騰騰而起:“那供詞盡是子虛烏有之言,你竟還要拿給父皇看?!”
朱鈺點了點頭:“要的,要的,刑部署衙裏竟然發生買凶投毒之事,秦文濱險些喪命,此事實在令人毛骨悚然,況且父皇又甚是重視榮安郡主的案子,兩案相關,我怎敢有所隱瞞?一應相關供詞,事無巨細,自然是都要讓父皇知曉。”
“甚好,”朱鑠連連冷笑,“父皇命四皇弟監察此案,四皇弟果然盡忠職守,”他目光銳厲,斜睨向朱鈺,“這手握旁人把柄的滋味,想必是好極了。”
“三皇兄此言差矣,”朱鈺絲毫不懼朱鑠,迎著他目光坦然自若地笑道,“你既口口聲聲說自己未曾做過買凶投毒之事,又何來把柄一說?便是供詞呈到父皇麵前,以父皇之英明神武,難道還看不出其中蹊蹺端倪嗎?三皇兄放心吧,是非在己,毀譽由人,有父皇在,必不會冤枉了你。”
朱鑠此時才從朱鈺的話裏聽出弦外之音....他似乎並不怎麼相信那差役的供詞。
這倒是奇了,朱鑠心中暗想,這四皇弟莫不是辦案辦得糊塗了?我與他二人對立已久,他怎會輕易放過這個在父皇麵前打壓我的機會?
兩人都不說話了,屋裏一時安靜得有些莫名其妙,炭盆裏炭火燃燃,燒得劈啪有聲,暖意熏得人似有些透不過氣來。
其實這皇子兩兄弟雖非一母所出,卻皆在朝堂之上浸淫數年,氣質裏難免有幾分相似,隻是一個偏於清冷,一個偏於桀驁,清冷得過了頭便是桀驁,桀驁若是收斂些,便是清冷。
朱鑠心裏的怒氣漸消了些,沉聲問道:“秦文濱人呢?”
朱鈺別有心事,漫不經心地隨口答道:“我已還他清白,由他家人接回去了。”
朱鑠登時皺起濃眉,語氣裏頗為不滿:“不過才兩三日而已,怎麼就證明他是清白的了?”
“現有人證物證俱在,我便是想為了他徇私,亦是無處下手,”朱鈺口中說著,目光望向門外,飛雪簌簌,逐隊成逑,他聲音漸漸低沉,“他確係清白,這一點上,三皇兄不必多慮,畢竟父皇在上,由不得我在此案上做什麼手腳。”
朱鑠還欲再說,一旁唐越兒見他隻是咄咄逼人,早已隱忍多時,此時再忍不住,開口插言道:“話已說到這份上,睿王殿下信便信,不信也沒辦法,你自己還一身嫌疑未洗脫幹淨呢,倒來猜疑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