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後,唐越兒要出門去。
本是打算去錦衣衛署衙裏找韓淩,和他一起去調查馮任卿被殺一案的線索,卻在府門前遇見朱鈺,他坐了馬車,帶了一眾侍衛,不知要往何處去。
“你們去哪兒?”唐越兒湊過去問裴昭。
裴昭對唐越兒總是不如桑雲那般恭敬,一來是覺得她從前對待朱鈺太黏糊,嬌滴滴的讓人好不厭煩,二來如今她雖然性情大變,卻又偏愛舞刀弄劍,惹是生非,比起從前,更讓人想要敬而遠之。
更何況還曾在朱鈺的書房裏,無端端的嘲笑過他.....他一想起這件事,就覺得窘迫。
所以聽見唐越兒問他,便故意甕聲甕氣的道:“回王妃的話,王爺要去金光寺!”
唐越兒一聽,二話不說,提起裙裾就鑽進了馬車裏去。
朱鈺獨自坐在馬車裏,正倚著軟枕閉目養神,聽見動靜,清俊雙目緩緩睜開又闔上,口中冷冷吐出兩個字。
“出去。”
唐越兒隻作沒聽見,一屁股坐下了。
“你們去金光寺玩,為何就不能帶我去?我一個人悶在府裏無聊死了,我也要跟你們去。”
朱鈺聞言,唇邊不禁泛起幾許嘲弄笑意。
無聊?那做什麼事情不無聊?和韓淩在一起喝酒麼?
朱鈺睜開眼睛,冷冷瞥唐越兒一眼,“我去金光寺是有要事,不是去玩,你可以出去了。”
哼,不去就不去,擺個臭臉給誰看呢!
以為自己長得好看,旁人就都喜歡看你麼?
唐越兒也來了脾氣,嗔起粉臉,瞪了朱鈺一眼,“不讓我去,我還不想去了呢!”
貓著身子,打起簾子就要鑽出去。
朱鈺被唐越兒那一雙水汪灩灩的眸子給一眼瞪得愣住了。
這小女子如今當真是無法無天了,動不動就敢給他臉色瞧。
看她那氣呼呼的模樣。
朱鈺心頭一動,揚聲問:“你要去哪?”
唐越兒已經跳下了馬車,柔弱纖纖的身影消失在簾子外頭。
“你管我呢,我要去錦衣衛署衙,找韓淩!”
“你給我回來!”
朱鈺大喊一聲。
沒有動靜。
難道她沒聽見?還是明明聽見了,卻仍是走了,又去找韓淩了?
朱鈺心裏忽然有一點兒後悔。
這後悔立刻又變成了煩躁的情緒。
他討厭這種情緒。
強迫著自己靜了靜心神,重又閉上眼睛,倚在了軟枕上。
卻忽然聽見響動,睜開雙眼,竟是唐越兒又挑起簾子,鑽進了馬車裏來。
笑嘻嘻的,仿佛剛才的不愉快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心可真大。
朱鈺倚在軟枕上,側過臉去,忍不住笑了笑。
本想再戲謔她幾句,想了想,還是算了,別真的把她給氣跑了。
她想去,就讓她跟著去吧,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可是自己方才怎的一見到她,就忍不住想要對她撒氣呢?
心裏的氣,到底從何而來?
*
金光寺位於京郊東南方向二十餘裏處的秀峰山,是前朝遺留下來的百年寶刹,僧侶眾多,香火鼎盛。
唐越兒一離開了那府宅深院,到了這郊外山野之間,便如乳燕投林一般,自在快活。
近千步的青石板雲階,直通向金光寺的山門,一班侍衛前後簇擁著朱鈺,步伐緩慢,唐越兒卻一個人走在前頭,蹦蹦跳跳,活力十足。
朱鈺滿心疑惑。
從前嬌滴滴,弱柳扶風似的一個小女子,怎的如今體力這般好了?
都不知道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