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孟憲禮在賭場裏把房子輸給了人家,當贏家拿著協約來清點房產的時候,孟憲禮的老婆跑到孟憲仁的家裏放聲大哭。孟憲仁立馬要拿錢贖房子,被李氏攔住了。一向厚道的李氏這次卻冷冷地對憲禮媳婦說:“你二大伯哥不是去要飯去了嗎?你們倆為什麼就不能呢?前有車後有轍,我不能向了一個偏了一個,孩子放在你大伯哥這裏,你就拖上個要飯棍子隨他去要飯吧,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王八馱著走……”原來,在此這前孟憲禮的親哥孟憲義已經把家產輸了個幹幹淨淨,早已經和老婆拖著要飯棍子遠走他鄉了!
兩年後,孟憲義和孟憲禮夫婦三個人在同一天回到了鳳鳴村,他們身上的衣服剛剛能遮住要害部位,三個人的腿上都傷痕累累,而且孟憲義的媳婦被狗咬傷之後無錢救治早已客死他鄉!三個人回到鳳鳴村跪倒在李氏和孟憲仁的腳下痛哭流涕要母親和大哥救他們一命!
孟憲仁二話沒說就把早已贖回的他們兩家的房子歸還了弟兄倆,不僅如此,他還把在母親名下的田地家產平均分給了兩個弟弟。在大哥的幫助下孟憲義隨即又娶了一個媳婦,正兒八經地過起了日子。
說來也怪,原來揮霍無度的孟憲義和孟憲禮自回家之日起就像變了一個人,不但不胡亂花錢,而且握著一個大錢能攥出火星子來,其吝嗇程度超乎人們的想象:孩子到了上學年齡了不上;過年需要添新衣服了,沒門;年除夕家家戶戶在吃餃子,他們兩家在啃窩窩頭……在孟憲仁日日走下坡路的時候,孟憲義和孟憲禮兩家的財產卻在如日劇增。
孟憲義和孟憲禮的大兒子都在青島孟憲仁開的綢緞莊當小夥,所掙的錢一個大子不少地拿回家來,他們弟兄兩個近似病態地省吃儉用、近似瘋狂地買房置地,逐漸成為鳳鳴村數得著的財主。所以,一遇到這件事情,孟憲仁馬上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弟弟,他打發屋裏人把孟憲義和孟憲禮叫到自己的家裏。孟憲仁說自己手頭緊巴隻能拿得出三千塊大洋,希望兩個兄弟每人借給他一千大洋,先把加官贖回來,因為加官一日不贖回來,老太太就一日不得安寧。
孟憲義和孟憲禮坐在那裏像兩座泥胎。隻顧悶頭抽煙,一句話也不說。孟憲仁的妻子急得七竅冒煙,直著催促他們兩個拿主意:“你們吱聲啊,你們的大哥自從好上洋煙就像廢人一個,上陣騎不得馬,下地拿不動鋤。我一個老婆子還能指望誰?”說到這兒,周氏忽然觸動心事禁不住哽咽起來。
孟憲仁的大煙癮又犯了,坐在那裏眼淚鼻涕一塊下,他踉踉蹌蹌跑進裏間摸出煙槍胡亂塞進一個大煙泡,躺在炕上就雲裏霧裏了。等他過夠了煙癮出來一看,看見兩個兄弟依然坐在那裏,吭吭哧哧拿不定一個主意。
他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他走進裏間拿出煙槍,朝著孟憲義和孟憲禮的身上胡亂打去,邊打邊罵,邊罵邊哭。被逼無奈之下,老弟兄兩個商量了半天才決定一家拿出一百大洋,至於誰拿錢去贖加官,兩兄弟又不吭聲了。
孟憲仁氣得渾身哆嗦,身子幾乎站立不住。他連罵帶打地把兩個兄弟轟出家門口,獨自躺在炕上喘粗氣。老太太顫顫巍巍從外麵進來,看到兒子躺在炕上,八十多歲的李老太太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口,邊打邊說:“你這把老骨頭怎麼還不死,該死不死,妨得一家大小不旺相!”
躺在炕上的孟憲仁一聽母親這樣說,趕緊爬起來,撐著病體安慰母親。總算把老太太安穩下來,他就急急過來找於廣源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