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章 骨肉相殘為哪般(二)(2 / 2)

兩個人彎下腰,抬起地下的那個人,前後逛悠了幾下子,正準備把人拋進激流滾滾的龍吟河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他們身後傳過來:“放下他,滾回營地。”

說話的是於昭湘,那兩個人是加官手下的兩個士兵,高個子就是加官。“司、司令!”那兩個正準備往河裏扔人的士兵早已經認出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們的司令。

於昭湘不和他們羅嗦,厲聲命令道:“回去!”兩個人如獲大赦,灰溜溜地向北跑去。

“老加,膽量挺整裝啊,敢做殺人越貨的買賣了!”於昭湘慢悠悠地走近加官冷冷地說。

加官無語,站在岸上如同豎著一根木頭。

“你回去吧!”於昭湘盡量用溫和的口氣命令道。

“三爺爺,這個人非死不可!”加官站著一動不動。

“這個人絕不能死!”於昭湘堅決地說。

兩個人站在岸上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雖然是夏天,但是夜裏的溫度還是很低,躺在地下的人可能對濕漉漉的草地有了反應發出一聲類似囈語般的聲音。

“三爺爺,你是來救他的?”

“不,我是來救你的。”

“我不明白。”

“軍紀如山,殺害平民罪不容誅,徐明侯能放過你?”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徐明侯不會知道。”

“蠢貨!別說這件事破綻百出,就是鐵板一塊,徐明侯也能從中找出蛛絲馬跡,到時候即使他不忍心殺你,為了整肅軍紀也不得不揮淚斬馬。”

聽到這句話的加官一下子沒有了底氣,“憋屈啊!”加官嚎叫一聲蹲下身來,猛烈地用雙手撕扯著自己的頭發,口中發出狼嚎般的聲音。

於昭湘也蹲下身,用手去握加官撕扯頭發的雙手,加官仿佛一下子癱了,他躺倒在於昭湘的懷裏嚎啕大哭,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傷心之至。

於昭湘把加官送到大堤下麵的一塊大石頭上坐好,然後他一個人重新回到河邊,用手抄起一些河水澆在躺在岸邊的人的臉上,這個人猛地醒過來。他使勁睜大眼睛,終於認出眼前這個人就是於老三於司令。

“司、司、司令,我、我怎麼在這裏?”他邊說邊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和腳已經被捆住。肚子裏的酒頓時被嚇得無影無蹤,他對著於昭湘哭喊:“司令饒命,司令饒命啊!”

躺在地下的人是加官家的覓漢,這個人三十出頭,因為家境貧寒至今沒有娶上媳婦,他姓韓,因為長相顯老,所以在他二十多歲的時候別人就開始稱呼他“老韓”了。

老韓八年前就來到孟家做覓漢,是孟家所有覓漢中資曆最老的一個,一般人在孟家做覓漢頂多年二把載就回去了,起因是孟家太摳門,太過日子。但是老韓卻在加官家一幹就是八年,八年來他任勞任怨,絲毫沒有計較工錢的多少,這裏麵的訣竅許多人心知肚明,加官也明白,隻是他明白得比別人晚了很多。

“老韓,咱們兩個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於昭湘止住了老韓的嚎叫,繼續往下說,“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今天有兩條路擺在麵前。”於昭湘說到這裏突然停下,躺在地上的老韓兩眼緊張地瞅著於昭湘的臉——盡管在月光下於昭湘的臉一片模糊。

於昭湘從身上摸出十幾塊大洋扔到老韓的跟前,繼續說道:“第一,拿著這些錢馬上走人,最好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回鳳鳴街,別讓我在鳳鳴鎮方圓五十裏之內看到你;第二,把你扔到龍吟河裏喂魚鱉蝦蟹,對這樣的事情我們鳳鳴街一直就是這樣做的。”

“我走!”老韓毫不猶豫地作出了選擇。於昭湘拿起地上一塊有棱的石頭,三下兩下就把老韓身上的繩子拉斷。“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