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之後大病了一場,而且病得十分嚴重,渾身發燒,昏迷不醒,就差口吐白沫翹辮子了。見我這樣家裏人當即就亂成一鍋粥了,特別是我媽,眼淚不止。
當時臨近的醫院隻有一個小小的衛生室,爸媽把我送去給醫生看,不料醫生診斷了一下之後,對我媽說道:“這孩子不行了,早些準備後事吧。”
我媽聽到這話當即就嚇哭了,央求醫生一定要好好治治我,不過醫生搖了搖頭,說我得的是絕症,醫治不好了,還是早些回去準備準備後事要緊。
我爸不甘心,畢竟我是家裏唯一一個每次考試都考第一的孩子,他們還指望著我考個好大學光宗耀祖,怎麼能這麼容易就讓我死了?和我媽商量之後,賣了一頭豬,又問親戚借了一千多塊錢,把我送到了縣醫院。
然而,就在他們滿心期待著縣醫院能夠治好我的時候,醫生給了一個讓他們都無法接受的結果:“這孩子沒救了,就不要浪費錢了,說不定過個十幾年醫學發達了還有得救。”
我媽的天空頓時就塌了,雖然我不是家裏唯一的孩子,但畢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加上我平時在家裏都比兩個弟弟懂事,她對我甚至比對兩個弟弟都要好。
最終,我還是被運回了家裏,而爸爸也開始張羅我的後事,親戚朋友都通知到了,就等我咽下最後一口氣就入土為安。
小小年紀就要駕鶴西歸,這對全家人都是個不小的打擊,在“先生”為我做法事的那天,我媽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失聲痛哭,來送葬的親戚朋友們無不淒然,隻能安慰她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這些沒啥營養的話。
對我們那兒的農村來說,十一二歲左右就死了的孩子叫做夭折,按照規矩是不能用棺材裝殮下葬的,但我媽疼愛我得緊,最終不顧家人的反對給我買了一口棺材。
而就在即將釘上鎮魂釘的時候,我大舅趕到了。他對釘棺的人怒吼道:“這孩子還沒死,快把他抱出來!再晚些時候可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小九他還能救活?”聽到他的吼聲,我媽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當即就推開門跑了出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接著,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把棺材蓋給推開,將已經走到鬼門關買了門票的我抱了出來。
大舅是我們這一帶的“先生”,所謂先生,說白了就是陰陽師,之前他在外給別人做法事,聽到我“掛了”的消息之後連夜趕了回來,剛好碰上釘棺的這一刻。
釘棺的時候,除了幾個親戚之外,所有人都回避,偌大的靈堂裏,隻有神龕上擺著兩支白蠟燭,不知怎麼的,靈堂裏並沒有起風,但燭焰卻是往西北方向偏著。
就在我媽媽掀開棺材蓋的那一刻,我大舅臉色頓時一變,急忙叫道:“不要!”
我媽救子心切,也沒有聽懂大舅說的不要是什麼意思,
後半夜的時候,我的病情趨於穩定,我媽也鬆了一口氣。得知我還有救活的希望,親戚朋友們紛紛向我爸媽道喜,內容無非是這孩子福大命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什麼的。不過,聽著這些看似是祝福的話,大舅卻是眉頭不展,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我媽自始至終陪著我,而我爸則是去送這些親戚朋友。
“小美,這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就和常人不同,他體質陰寒,當時我以為是至陰之體,但現在看來似乎情況有些不對勁。”房間裏,大舅麵帶嚴肅地對我媽說道。雖然自打我出生後見到的大舅無時無刻不是一臉嚴肅,加上他滿臉的絡腮胡子,淩厲無比的眼神,對小小的我們有很大的殺傷力,但今天的他臉上除了嚴肅,還多了一層陰翳。
聽了大舅的話,我媽本來開始舒展的臉色頓時又變了變,急聲問道:“怎麼不對勁了?他還會不會死?小楓他這麼乖,你別嚇我啊!”
大舅擺了擺手,示意我媽不要激動:“暫時還不用擔心,我給他喝了鎮魂湯,天天堅持喝,少讓他去接觸那些不幹淨的地方,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大舅這麼一說,我媽總算放下心來。
自從那日之後,我的病漸漸好了,但依然很瘦,身體虛弱,慶幸的是沒有生什麼大病,唯一不好的是,我得天天喝那十分難喝的鎮魂湯,我自然不知道那是鎮魂湯,我媽告訴我說我的病需要一直喝這種中藥,不然就會發病。
從小就作為一個在家是乖孩子在校是三好學生的我自然很是聽話地堅持喝這個“中藥”,倒也一直相安無事,直到我上了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