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泉在坐在門坎兒上坐著，我混混沌沌地走出門時，差點踩到他。
他感覺到我沉重的腳步，所以坐離了老遠，生怕我踩到他。
我走了幾步，覺得有些不對勁，回過頭看看他，他懷裏抱著小明陽，手裏拿著刀子已經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沒有看我，把手指塞進小明陽的嘴裏，就聽到“滋滋”地吮吸聲。這個孩子確實好養活，隻要每天給他喂上一頓血，就能支撐一天。
我怎麼覺著杜清泉不是他自己呢？他可不是個好人。他會這麼主動地喂一個毫無關係的孩子，竟還是用自己的血液。為了我嗎？我說過要嫁給他的。
他感覺到我停下來了，所以喂好了孩子，抬起頭看看我，麵無表情，“怎麼，有事兒嗎？”
“我要悔婚。”我說。
“哦，”他語氣平淡，毫無聲色。我們打一開始就沒有很看中這門婚事，誰又會在意呢？
“幫我找間房子，”悔婚快，結婚也快，我沒有任何地內疚，就是感覺自己的每句話都很無力，“我要和紀景辰……”我說到這兒，他也懂了，我也說不出口了。
“我知道了，房子就在那邊，第一間。”他好像早已知道，也早準備好了一切。
我順著他指著的方向，一步一步，像是馱著千斤汞液，“幫我把紀景辰叫過來吧。”
這一切說得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是什麼，不過越是這樣糊塗地活著越好吧。
不管是夏崇也好，紀景辰也好，我都沒有動過那種叫做“愛”的感情，紀景辰更不可能，我不知道愛情是什麼，但卻清楚地明白，我沒有。
既然沒有，和誰在一起都是一樣的。
夜色籠罩下的村莊讓我又想起了初來這裏的那個晚上，昏昏暗暗的，被老道士當做僵屍潑了一身的酒精。從他這兒知道了他認識我爺爺，我就把對爺爺的思念寄托在他身上了。
明明裏屋子離得不遠，我卻走了這麼久，我感覺得到，身後有一個人，一直跟著我，怕我跌倒，又不敢上來安慰。
那間早收拾好的屋子裏亮著蠟燭，似乎是紅色的，算是喜房吧！
我走進了屋子，沒有關門。
紅色的蠟燭，算是新婚的祝福，我卻覺得刺眼，隨手把它煽滅。
我解開了上衣的扣子，又脫下裏麵的襯衣……衣服越來越少，我卻感覺身體越來越重。
躺在木床上，我閉著眼睛，不想說話，不想聽見任何聲音，什麼都不想看見。
可我還是看得見，腦海裏浮現著紀景辰的模樣，聽見了關門，脫去外套的聲音，和一陣喘息聲。
“景辰！”我突然害怕起來，又怕自己改變主意，硬生生地把剛想說的話咽下去。
我蜷縮在床的一角，不敢睜眼，隻是希望這一夜趕快過去，那個人不要憐惜我，不要給我後悔的機會。
一陣滾燙的觸覺突然把我所有的緊張與恐懼都揮去，我瞬間清醒，對麵的人不是紀景辰，我睜開眼，是杜清泉！
“你……”我不知道自己是帶著欣喜還是憤怒，總之，混亂中唯一想做的就是逃避。
我推開他，爬起來試圖逃離，卻被他一隻手按住肩膀，我又毫無反抗力地躺了下去。“放開我！”我覺得我是在怒吼，卻沒有一絲氣力。
他沒有說話，毫不憐惜地吻下來，鉗製住我的身體。滾燙的身體和我這冰冷的身體纏在一起，就像是冰與火。
“爺爺，”我哭了，還在無力地做著反抗，“我要去救我爺爺，我不能讓他死，不能……求求你，放了我，我要救他……”我歇斯底裏地哭著，然後軟弱地抱住了他的身體，隻剩下了絕望。
我爺爺再也沒有醒過來。我守了他一個月，直到所有的冰蟊漸漸爬出他的身體，我才明白，這裏絕沒有奇跡。命運就是命運，想改變就得付出代價。
既然他生前就為自己找好了墓穴，那就趁他還沒有變成一張人皮時把他安放回屬於他的地方吧。
鬼不瞧和老道士代我送了爺爺最後一程，我已經體力不支，昏厥過去。
不管怎樣，我都是想救你的，隻是，我最後選擇了背叛命運。就算沒有杜清泉的逼迫，我也可能會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