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通往北京的路上了。看了看杜清泉懷裏抱著的孩子已經睜開了眼睛，我就知道自己睡了很久。
小明陽用發著綠光的眼睛看著我，就像是在看一件稀奇的寶物。
車上隻有我，杜清泉和孩子，還有一個開車的司機。
正月剛過，車窗外的景物如此荒涼，想必也是靠北了。
“紀景辰和夏崇走在前麵，”杜清泉知道我關心的是什麼，不等我問，一一細說給我，“我爺爺去雲遊四海了，那個老頭兒哪裏也不肯去。”
“哦。”我簡單回道。沒什麼心思說話。
“回去以後，好好休養。”這句話絕對不是出自他的真心。“休養好了，我們就去廣西，那裏有一個大墓。”這句話才是真的。
“怎麼全國各地的墓都被你給找著了？”我好奇地問道。
“隨緣。”他說。
“我能不去嗎？”
“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強。”
我“哼”了聲，看向窗外，雖然和他有了夫妻之實，但對他仍然沒有什麼好感。每一次剛生出好感時都會撲個空。
“不是要和我結婚嗎？說吧，要什麼樣的婚禮。”他淡淡地說，聽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
“隨便。”我很認真地說。
沒有感情，就算是聽著婚禮進行曲踏進維也納金色大廳，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有選擇的時候，我想過，不管做什麼選擇，我都會後悔的。現在選擇的這條路，我果然後悔了。如果我和紀景辰在一起，爺爺不會死，開始不習慣，但有親情的支撐，最起碼我們會有一個家。現在，不知道命運是否有所改變了，但我確信，以後活得並不比現在好。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突然這麼說了一句，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說，”我表麵上裝得很淡定。
“夏崇是那個老頭的孫子。”
“什麼？”他這一語驚人，讓我突然有了精力。
他沒有說話，把手伸到小明陽的臉上輕輕撫摸，用一種溫柔挑釁我的耐性。
“你說半句話有意思嗎？”我知道這個人就這副德行，所以倒沒必要動怒。
“我不是說了一個秘密嗎？”他語氣輕浮，讓我無言以對。
他總是要激起我對他的不滿，這已經成了習慣。我轉頭又看向了窗外，等他憋不住了，自會說出來的，但比起耐心，我還是差很多的。
要說夏崇是那老道士的孫子，為什麼隻有杜清泉知道呢？他們兩個也相處了幾天，難道就沒有談及過去，發現一個共同點，就此順藤摸瓜……可能這其中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我表麵上雖然裝作如無其事，可心底其實早就一推疑問了。杜清泉隻說了這麼一句，我怎麼就這麼輕易地信了呢？
我看著窗外略過的枯木，心不在焉地欣賞這毫無生氣的景色。
“你兒子笑了。”他突然又來了一句，讓我不得不震驚地回過頭去。
我一瞅他懷裏的那個冬瓜大小的孩子，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依舊是那副看見稀罕物的眼神。
“哪裏笑了？”我覺得他在耍我。
“他又不是傻子，幹嘛老衝著你傻笑啊？”他說著，又摸了摸小家夥的臉蛋，裝出一副很疼惜的樣子。
我實在不想搭理他了，但又覺得小家夥實在好玩兒得很，所以一把把孩子搶過來，自己玩兒起來。
“他是不是很像我？”杜清泉舔著臉問道。
“恩，很像。”我都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誰，如果他願意承認，那我也沒辦法，畢竟，他不是我親生的。
這小家夥長得也真是奇怪，綠色的瞳孔像是神話裏的神獸，好像能用眼睛吸收人的靈魂，我越看越覺得好看，也覺得熟悉起來。
“別看了，這家夥的眼睛很詭異。”他提醒道。
“我覺得很熟悉。”我摸摸他的臉，一股溫熱的氣息彌漫在我的手指間，這樣倒能讓我覺得他還活著。
“你還記得那個被你砸碎兩次的玉葫蘆嗎？”他這倒提醒了我，如此說來，他的眼睛和那葫蘆的紋路確實很令人著迷。“他的眼睛可能就是一種勾人魂魄的物件兒，說不定以後會有利用價值。”
“杜清泉！”這家夥唯利是圖，毫無人性可言。“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以為你很了解我呢，看來今天才看清楚。”他說著伸了個懶腰，看看窗外通透的燈光，一擺手，車停了。“天黑了，先休息一晚上。”
我看著外觀還算湊合的酒店，皺了皺眉，“還行吧！”
“要和我睡，還是一起？”他隨口一問，不等我回答，就下車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