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琢磨了許久,也沒想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做了這麼多,他都是為了我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
我一直向往自由,可往往有了自由的時候卻不知道要幹什麼。不喜歡被人強迫著做事,可隻有被人強迫著的時候,才有事可做。
所以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杜清泉的各種威逼利誘一路費盡心機地謀算我,是不是都是出自我內心的甘願。
有時候他對我的了解更勝過我自己。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每當問道血腥味兒時,我身體內的那些冰蟊不會再離開我的身體去吸食血液。隻是會全身癱軟,血腥味散去,體力也就漸漸恢複了。
我看杜清泉喂好了孩子,把手指上的傷口包裹起,我才緩過氣,慢慢試著爬起來。
“你沒事幹就多出去走走,這裏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他說著把孩子放在臨時搭的木床上,小家夥竟然又用那種眼光看向我。我忍不住想多看他幾眼,所以俯下身子,看到入迷狀態。
“我覺得我和他有某種說不清楚的關係,”直覺上告訴我,我想都沒想就說了出來,“難道,他真的是我生的?”
“有這個可能。”杜清泉沒把我的話當玩笑,反而很讚同。
我抬頭望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你是不是覺得他也是你親生的?”我覺得他也是配合我的。
“你不是說跟我很像嗎?”他說著也坐過來,用一根稍稍彎曲的手指在小明陽臉上輕撫了一把。
“是,”我敷衍地點點頭,移開了目光,“我知道每次待在極其陰冷的地方身體會很舒適,可不知道為什麼,待在墓裏,墳地裏也都會很舒服。”
“因為你本來就屬於這裏。”他一語中的,讓我毫無反駁之力。
“可我並不想過這種生活。”我說著看向窗外,露出一副深深的憂思。
“那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我……”我想了想,腦子裏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
“一個連理想都沒有的人還這麼挑剔。”他哼了聲,“這樣和死人有什麼區別?”
這樣一想,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活著就像個死人一樣,更像是一個傀儡,被人擺弄著才有個人的樣子。
“以前活著是為了見到家人,見到了,也相認了,現在我也不知道我活著是為了什麼。”我覺得我的人生真的很無趣,沒有金錢的欲望,沒有名利之心,沒有喜歡的東西……我活著隻是簡單的一個看墓的傀儡嗎?
“你有兒子,有丈夫,你得看著你兒子長大,和你丈夫相扶著死去。”他試著給我確立人生目標,“所以,你不能就這麼白白地浪費光陰,你爸媽不是也過的很好嗎?”
說起我爸媽,我倒想起了紀景辰。如果我和紀景辰結合,或許會想他們那樣用親情維係我們的家庭,生兒育女,都會漸漸有所留戀,有所追求,有所欲望。而現在我對杜清泉是一點感情都無法察覺,更不用說留戀。
“我對你……沒有感情。”我說了一句很不負責任的話。
“總有一天你會有的,”他自信滿滿地說。
“你要讓我在這裏呆多久?”
“我也不知道,等你想離開的時候,我自然會讓你離開。”
中午的時候,簡單的吃了點東西,我就出去溜達了。
昨天在眼前這片墓地裏待了晚上,對這裏還有點留戀。
這片墓地都被枯黃的野草覆蓋著,走一步就會發出“沙沙”的枯草聲折斷聲。
我突然看見一座墳墓前立著一塊略帶字跡的石碑,我蹲下來,略微清了清上麵的泥土,上麵的字跡也就露了出來。
“長兄諱名黎宗明,生於丙辰一九一六年臘月十三,卒於一九三七年臘月初十,享年三十一歲。”
人死不過重回故土,僅僅能用一塊兒墓碑記載了他到世間行走的這一趟。
“嗚嗚嗚……”又一陣哭聲響起,我抬頭環視一周,並未發現什麼人,連隻鬼也沒有。我站起來又大概分不清東西南北了,隻是按著一個方向走,越走聲音越清晰。
走著走著,突然有一個塌陷下去的土坑,我沒注意,不小心滑了下去。
腿滑下去,我直接坐到了坑沿兒上。我正想從從土坑裏爬出來,突然感覺這土坑下麵有軟軟的東西。
我爬上來,順著臉盆大的土坑向裏麵看進去,突然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如果沒猜錯的話,下麵這是一具腐爛的屍體。
我轉身看見小屋,快速跑了幾步回到小屋,抄了把手電又跑出來。
杜清泉見我匆匆忙忙地跑出來,也跟著出來。
我跑到那土坑邊上,用手電一照,一具帶著腐肉的裸屍就在這土坑裏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