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流走,死了的人已是故去,活下來的人卻依舊走不出過往,一個黯自神傷,一個愁腸滿腹。
她與他多日未見,她的心有些空,想去偷偷望上他一眼。
他日日守在賬外,卻不知要如何替她還那心中的債,又是一彎殘月高掛空中,這月,倒底有幾日能圓?
他低頭看手裏灼灼生輝的夜明珠。
這是漢朝進貢來的,第一眼見了它,他便想起每當夜裏點了燭她便抱怨燭火晃眼,若是有了電燈該多好!
他問電燈是什麼,她一臉向往的說,電燈就像夜明珠,要多亮,有多亮!
如今有了這珠子,卻再也點不亮她的眼睛!
將珠子握了又握,他想,現在她該是入睡了吧?
轉身,他伸手欲要揭帳簾……
恰在此時,一隻纖細潔白的手先他一步揭開毛氈做的厚簾……
他看她,有些驚異,有些不舍,有些渴望,亦有些癡迷。
她看他,不敢說,不敢動,不敢伸手,亦不敢退縮。
是誰說過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你在我身邊卻不知道我愛你?
那誰又知道,你在我身邊我卻不能愛你的距離有多遠?她不知道!
她隻知看了他一臉的風霜,她的心似在刀尖上走過,他說的對,她對他太狠!
他是她的男人啊,卻在每一次都選擇成全了別人,傷害了他!
連對他,她也是虧欠了這麼多,這麼多嗬……
“夜涼,你要去哪裏?”他問。
“去走走!”她低下頭,發現自己不敢麵對他灼熱的目光。
“我陪你!”他將披風摘下來替她係上。這草原初夏的天氣,白日裏日頭毒,到了晚上卻是變得很涼。
她走在前,他走在後。
她不說話,他亦不開口。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許久。
她終於有些累,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他隻是站在她身後,屹立不動。
風吹過,兩人的發絲飄飄而舞。
天際,一道流星滑過!
“許個願吧!”他突然開口。
她搖搖頭,“他現在,是不是怪我不去陪他?那時,我不該離開他,同你走的,對不對?”她想起了她喝的那杯苦茶,那般苦澀的滋味,他競然不皺一絲眉頭!那時,他的心,必然苦澀!她明明知曉的,卻要蒙住自己的心!
冒頓走過去,坐到她的身邊,抬手輕輕撫平她額前被風吹亂的留海。“不要逼自己,你欠他的,我來還!”他的眼神無比堅定。
“還?怎麼還?我們要怎麼還?”她緊握他的手,他的手溫暖有力,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是這雙手一直在拽著她,到了現在,叫她怎樣舍得放?
“這事你休管,全有我!”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她推開他,“你容我緩緩,太急了,我很難受!”她很難接受自己這般毫無愧疚的與他在一起。
低歎一聲,他說“回去吧,露水重!”其實,他心裏是很高興的,畢競,她還是舍不下他啊。
兩人依舊無言的走了回去,在她即將走進大帳之時,他拉住她的手,握在大掌中,另一隻手將圓圓的珠子放進她手裏,“這個,不晃眼!”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攤開手,月華下,珠子發出柔柔的光,上麵,還有他的體溫……
這世上的事,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剛亮,兩個原本該老死不相往來的女人,一個美豔得不可方物,一個庸懶得有些憔悴,現在有些尷尬地共處一室,自然,覺得尷尬的女人隻有柳嫣彤而已。
“你來我這裏,何事?”她和冒頓,自從那個雷雨交加之日後,便是分開睡的,他的帳房,離她有些遠。
“無事,隻是告訴你,我有孕了!”說完,媚渙便向閼氏服了服身,便走了。
她是閼氏,側妃有孕,自然是要向她報備的……
他是王,想要與何人歡好,那是他的權利,她哪裏能管?
掏出懷裏的夜明珠,她負氣地將它扔到地上。
珠子落地,彈跳兩下,向外滾去,正好滾停在一雙黑色滾金邊的長靴下。
將珠子撿起,冒頓走到她的床邊,問“不喜歡?”
她閉上眼,不理他。
坐到床邊,他將珠子放進她手裏,冷著臉說“我給的東西,不許丟!”說完,向站在一旁的使女使了個眼色,便走出帳外。
睜開眼,看著走出去的兩人,柳嫣彤將珠子又收進懷裏,閉上眼,也不知是睡亦或沒睡!
“今日,誰來過這日?”冒頓問洛香。
“側妃,媚渙!”洛香恭敬的回答,其姿色不算上層,卻是冷傲無雙。
“好好看著她!”冒頓吩咐。
“是!”洛香低頭領命,頓了頓,又道“洛香謝大王醫冶阿媽的眼睛!”
原來洛香不是別人,正是十年前為護冒頓而死的白影的胞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