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這麼出神,當心丟了魂兒啊!”
宿安身體一顫,猛地回頭,隻見他一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拎著一隻油紙袋,一臉奸計得逞的得意神色,仿佛在說,“你也有被嚇著的時候啊,哈哈。”
她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我的魂原本在身體裏待得好好的,這不被你冷不防地一拍給嚇跑了。”源初見她如此,忙陪著笑臉,“生氣了?真被嚇著了?”她轉過身,不去看他。他依舊不死心地繞到她身前,獻寶似地將油紙袋舉起來遞到她跟前,“我特意買了你最愛吃的櫻桃,原諒我吧。”
宿安本就不曾真的生氣,此刻心想,難得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喜好,便接過袋子,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源初輕咳了一聲,避開她的視線,看似漫不經心地回道,“隻要我想,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你,何況區區一座紫禁城?”
她輕笑著搖了搖頭,“狂妄。”
“你方才,竟是在看這玉簫麼?”漆黑的沉香木匣子裏,靜靜地躺著一支玉質洞簫。阿瑪平日裏收集了不少玉石古玩之類的物什,因而他一眼便看出了此玉質地細膩,溫潤滋澤,且透明無瑕,當是上好的和田玉。
“是呀,你看這玉簫精光內蘊,色如凝脂,不同於當下時興的翡翠色,應是羊脂白玉吧。”她抬頭望著源初,語氣低了下來,“我原本準備了一幅董其昌的《峒關蒲雪圖》,但是出門前忘了將它帶來,壽禮嘛,誤了日期便失了意義。所幸,我覺得這支玉簫更合我意。”說完,略微低下頭,湊近了細瞧,“聲音一定很好聽,應該會很貴吧,幸虧平日裏夠勤奮,收了不少診金,不然又要向娘親要錢了。”
源初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孩,不似以往的優雅和淡漠。此時的她,更像是一個嬌俏可愛的小妻子在和他絮叨些生活的瑣事,在精心地為他挑選禮物。
“掌櫃,我稍後便備好足夠的銀兩差人送過來可好?”她語氣柔緩,耐著性子和年輕人軟磨硬泡,“我家就住在燈市口大街,我不會騙你的。”見他毫不動容的樣子,她拽了拽身旁的源初,“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那桐大人的兒子,我要是跑了你就上他家要錢去。”
源初白了她一眼,心想,這究竟是誰在給誰買禮物啊?不過難為她今日如此放低姿態,也不好讓她失望,便極為配合地點頭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掌櫃不耐地瞥了他們二人一眼,“本店概不賒賬。”便又要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但他目光掃過宿安手中的折扇時,又提起幾分興趣,“姑娘手中的折扇可否借在下一看?”宿安點點頭,將扇子遞了過去。那是一把精致小巧的扇子,玉質的扇骨,絲質扇麵,絹帛之上的文字取自《洛神賦》,飄逸俊秀的字體行雲流水一般宛如天成。“這……可是出自宿清風老前輩之手?”宿安點了點頭,她的爺爺宿祈,字清風,確實曾以善筆墨丹青名滿京城,而這把扇子是她五歲生辰那日,她爺爺送給她的禮物。掌櫃神情頗為激動,“宿前輩向來低調,字畫從不輕易贈與他人更不用說出售了,今日你可願意以此折扇交換這支玉簫?”
“當然不行,”他轉過頭望著她,語氣輕柔地說,“這可是你爺爺留給你的,你從小就帶在身邊,甚為珍視。”
那掌櫃聽聞眼前的小姑娘竟是宿老的孫女,當即轉變了態度,“這樣可好,你就把此扇留在這兒給在下欣賞幾日,幾日之後在下定當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