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宦海沉浮無一定(1 / 2)

他剛站好,巡更的禁衛已經轉過宮牆的拐角,徑向這邊走來。

領頭的校尉看見中年人,忙跑前幾步,插手行禮,口中恭敬道:“康公公,一路平安,沒有異常。”

這康公公嗯了一聲,道:“走完這一圈兒,叫大夥進房烤烤火,喝一口暖暖身子,歇歇吧。”

校尉臉上立見笑容,再次執理道:“謝康公公。”起身帶領眾禁衛從合歡樹下走過。

康公公抬頭看一眼伏身在樹上的雷大郎,也不言語,徑自去了。

雷大郎見眾人走遠,這才慢慢從樹上下來。拍去衣上雪跡,歪頭想了片刻,卻不明白這康公公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從禁衛校尉對他所說言語可知,這個康公公必管轄他們,也就該是負責宮中安全的官員。可自己與他素不相識,他為何將自己輕輕放過?豈不是自瀆其職?難道他不怕自己行刺王殺駕的大事麼?

正想時,聽遠遠地傳來清脆腳步聲。知又有禁衛巡查過來,忙快步穿過宮道,躍上宮牆,翻入其中,直穿而過,回到蔡公公所居的院中。

此時蔡公公的屍首已經抬出停放別處,各人熄了燈火就寢,院中早安靜下來。

雷大郎尋到那兩根支窗的木棍,依舊頭下腳上,行到自己的窗下,然後翻入房中,脫去衣裳,倒頭而眠。

第二日他故意賴在床上不起,直到有人擂門,才揉著惺忪睡眼去開。

卻見門外立著的正是昨夜與他交手的康公公。

身後有十幾名手提長刀,身穿大紅飛魚服的錦衣衛跟隨,不禁嚇得臉白,以為眾人是來捕他。

正欲轉身向裏逃,卻見那康公公向他夾著眼睛道:“你昨夜可曾出去?”

雷大郎在這皇宮中曆練到今日,早變得機警,見康公公如此,心中稍安,道:“不曾。”

康公公哼了一聲,道:“昨夜大雪,你若出去,必有痕跡留下,休想誑我。”轉頭向錦衣衛吩咐道:“去查看窗下左近可有腳印。”

片刻後有錦衣衛看過後回來稟道:“沒有。”

這康公公還似不信,親自四下巡視一圈,然後向雷大郎道:“昨夜隔院的胡公公被人無端殺死在房中。有人說你前幾日曾受他虐害,可曾想到要報複與他?”

雷大郎略一沉吟後,瞧著康公公的狡黠眼神,已知該如何回答。忙雙膝跪倒,結手拱禮道:“稟公公,小的確實曾想過要報複胡公公。可奈何這宮中守衛森嚴,我連這個院子的門都出不得,又怎麼報複他?隻能想想解恨罷了。”

康公公嗯了一聲,道:“便在這房中老實呆著,我隨時會過來查問你。若找你不到,就按擅闖禁地治你的罪,知道嗎?”

雷大郎忙諾諾應下。

康公公領人去了。

雷大郎眼望他背影,心中疑團愈大,想不明白這康公公到底是什麼角色,為何要如此下力維護自己。

宮中的消息就如吹拂的風一般,便有針孔大的一個眼在,也能透過傳播,一刻千裏。是以不到傍晚,小太常已經得知蔡公公溺斃在茅廁之中和胡公公被殺死在榻上的消息。

她不需多想,已知這兩件事必是雷大郎所為,才明白當日他為何有那樣詭異笑容,不禁擔下好大一份心。

但久等不聞有雷大郎遭遇不測的消息傳來,這才慢慢將心放下,以為必是他行事隱秘,沒有叫人知覺,是以無恙。

雷大郎則如被裝進一個悶葫蘆,不論怎樣猜想都得不出一個完滿的答案。

他已自別個小太監口中打聽到,那康公公原來是負責宮苑巡查的禁衛總管,甚有來頭,在皇帝麵前也得寵,宮中上下任哪一個都給三分顏麵,無人敢招惹。

但眾人都傳,說此人雖掌權勢,卻從不欺人,做事公允,叫上下都十分服氣。

雷大郎聽聞如此,更加想不明白他為何要幫自己這個不名一文的小太監。有心去瞧瞧小太常,讓她為自己解答疑惑,但有康公公的留話,卻又不敢出門,隻能在房中悶著熬日子。

不想剛過五日,第六日一早,聽外麵喧嘩鼎沸,似有一大群人來。

雷大郎被從夢中驚醒,鑽出冰冷被窩,正想支起窗戶看熱鬧,卻聽有人在門外高叫:“雷大郎雷公公在嗎?出來恭接尚膳監掌印大人口諭。”

雷大郎聽到這一句,唬得一個激靈,忙將衣服胡亂地穿,嘴裏一疊聲地應著:“來了來了——這便來了——”

翻筋鬥打把勢地撲到門前,將閂插撤去,開門看時,見門前立著十幾個身穿黃色帛衣,頭戴鴨翅錦冠,外披銀貂鬥篷的太監。

這些人雷大郎雖都不識,但從衣著的華貴,氣勢的雍容,態度的孤傲,目色的寒冷來看,知道必都是權貴人物,弄不好怕都是提督、總理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