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光已見微明,隱約能夠瞧得清楚當前一名黑衣人身高過丈,肩寬五尺,生得虎背熊腰,站在那裏好似一座塔一般粗壯。光著一顆碩大的頭顱,上麵嵌著的兩粒眼珠大如雞卵,尤其醒目。手中揮舞的一把鬼頭大刀比普通人家的門扇還闊三寸,十分的駭人。
他一眼看見林猛等三個正與銀若雪打得熱鬧,忙擺手讓眾人先撤下,自己則提刀撲過,向林猛高聲道:“大公子,人已救出,走吧。”林猛聽說目的達到,心中歡喜,“哦”地應過一聲,抽劍退步,轉身欲走。
可銀若雪豈肯放過他?先使一招風擺楊柳,把金槍橫著劃過一圈,將眼前的幾人逼著退出幾步,得空後送槍便刺向林猛。
光頭黑衣人見她對林猛如此下力糾纏不休,心裏甚覺惱火,擺大刀接下金槍,換過林猛和銀若雪打在一處。
林猛見他三人都脫身不得,知此處不宜久留,無奈隻好回身又戰。想要鬥敗銀若雪,叫幾人都能趕快離開。
這四人中有一個手使一條鉤槍,卻最是不好對付。
這鉤槍長逾兩丈,槍尖之下開有四個碩大的倒鉤,向前則長,退後則短,十分的厲害。他趁銀若雪一個不留神時抓機會用槍鉤將她手中金槍的槍杆死死鎖住,然後拚盡力氣向懷裏猛扯,想把金槍從銀若雪的手中奪下。
那鉤槍前還有半尺多長明晃晃的槍尖,鋒銳無比。銀若雪怕他把槍前推,自己受製於他,無法躲閃。無奈隻得將金槍高舉,使力搶奪。但如此一來卻叫胸前門戶大開,失去防禦。
光頭黑衣人把大刀壓在裏手,見有機可乘,毫不猶豫,揮舞起比鐵錘還要大上一圈的左拳直向銀若雪胸口擊落。銀若雪眼看著拳頭逼到眼前,不禁驚得“啊”地大叫出來。但她此時正被勾槍拉扯得不能動彈,若想躲閃,隻有撒手扔掉金槍,拚力後躍。
但這赤煉金槍乃是武林中的三大神器之一,銀若雪視如性命般寶貝,豈肯讓它輕易轉手別家?可若不躲,勢必受下那一拳。
隻一猶豫間,已經避之不及。
正驚怔時,倏見從旁邊有一條人影迅疾撲過,張臂擋在自己麵前,正是童牛兒。
童牛兒動作也快,將右臂向使勾槍的那人一揚,左手向肘彎使力一拍,同時口中高聲叫嚷:“五將軍快退下——”隻聽一聲脆響之後,自他臂下倏然射出一道寒光,撲向使勾槍的那人。
童牛兒伸出的手指幾乎摸到他的鼻子,可見二人相距之近。那袖弩又力大,哪裏能躲得開?正中使鉤槍那人咽喉,而且把弩尖從後麵透出。
那人叫都來不及有一聲便撒手扔槍,身向後仰,惡狠狠地直摔出去,四肢震顫片刻就不動了。
童牛兒最喜歡殺人為樂,正看著過癮,猛地覺得胸前如遭重錘擊下一般,打得他如一片被惡風刮起的羽毛似的輕飄飄地直飛出去,跌入退出七、八步遠的銀若雪懷中,將銀若雪撞得一起跌翻在地。
童牛兒隻覺得五髒六腑都似被打得破爛不堪,沒半個完整的,叫一縷血腥熱氣直衝咽喉,逼得他將嘴猛地一張,狂噴出一口血來。卻還不停,又接連地吐。可不待幹淨,已經昏暈過去,向下癱軟。
銀若雪見他受下如此重傷,嚇了一跳,疾呼道:“臭牛兒——臭牛兒——”童牛兒卻再無力應她,堆倒成軟綿綿的一攤,任憑銀若雪左右晃動,沒有一點反應。
林猛亦大吃一驚,心裏暗叫“糟糕”。有心上前救援,但見銀若雪在側,知道不是時機。無奈隻得拉了仍要向前拚命的光頭黑衣人道:“快走——隨我撤下——”
光頭黑衣人卻不肯依饒,急吼吼地道:“他殺了我結拜的兄弟,我要報仇——”
林猛生怕他再為難童牛兒,死命地拖住厲聲道:“不聽我號令嗎?我要你撤——”
黑衣人見林猛真的急了,無奈隻得把長刀收回,對著童牛兒惡狠狠地哼一聲,隨林猛向西跑去。餘下的黑衣人見戰事已經結束,也呼喝著轉瞬退得幹淨。
銀若雪提槍起身,有心追趕。可待四下環顧時,才發現大街上空空蕩蕩,竟然沒有幾名錦衣衛在,心下不禁好不奇怪。自己已經將全營一百五十幾名錦衣衛盡數帶出來在此埋伏,怎地會不見人影?莫不是都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了嗎?
銀若雪咬牙暗恨,想著待收兵回營後再找他們算賬。回轉身撲到童牛兒跟前,將他抱入懷中呼喚。
童牛兒卻把雙眼緊緊地閉著,沉沉地昏暈不醒。二人向來嬉鬧慣了,銀若雪知他是鬼馬性格,還道是裝的在逗弄自己。待將手指放到鼻下試時,才驚覺那氣隻剩一絲在徘徊,臭牛兒眼看就要變成死牛兒了。銀若雪嚇得立時慌亂起來,一疊聲地喚,見童牛兒依舊不肯應她,不禁心疼得眼中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