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坐著一人,正麵含怡然笑容看向他。
童牛兒待認出那人,喜得輕聲喚出,知道自己這條命應當無恙了,一顆心踏實落到地上。原來那人正是林猛。
林猛跳下榻來迎上兩步,倒身向童牛兒拜下,口中道:“童大人數次相救之恩形同再造,林家上下皆感念不忘。林猛在這裏先行拜謝一二。”
童牛兒忙伸雙手攙住他。想客氣一番,奈何口齒不利,隻嗚嗚咽咽地叫,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林猛一怔之後恍然,轉頭向壯漢怨道:“朱大哥,你不答應我放過他嗎?怎地還下如此惡手加害?”
那壯漢受下埋怨似覺得委屈,申辯道:“我原也不想與他計較。可他好說些沒用的閑言淡語,亂逞口舌之強,惹我生氣,我忍不住——也隻輕輕兩掌罷了,他卻裝得嚴重——明日便好了。”
林猛無可奈何地笑著搖頭。
拉童牛兒在木榻上坐下,道:“你上次射死那人是他結義的兄弟,感情最是要好。相伴著出生入死十幾年,他——唉,你別怪他。”
童牛兒搖搖頭,心中卻想:小心不要落入我手中!不然看我怎樣整治你!
林猛倒過一杯水來,看他飲下後道:“且先睡吧,明日再聊不遲。”
洞內並無日夜之分。
童牛兒合衣睡在林猛旁邊,將諸多事情想過一遍後心中已經明了:幫林猛救人和劫掠自己的眾壯漢必是兵部尚書黃堅手下的兵士無疑;這兵器庫也必隸屬兵部管轄。將林猛藏入此中倒是萬全之舉,東廠錦衣衛便再奸猾,怕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到這裏。
由此可見林猛已與兵部尚書黃堅黃大人搭上關係。有黃堅這棵參天大樹做依靠,林猛自然不會有什麼危險,林鳳凰和白玉香也該放下心來了。
這樣想過一會兒,童牛兒漸覺困意朦朧,雙眼難睜,慢慢睡去。
直到林猛將他推醒,睜眼見一隻烤得肥嫩的雞腿伸在麵前,才覺得腹內空空,饑腸轆轆。翻身坐起,接過下力咬了一口。剛要嚼時,才覺口內火燒火燎地疼,不禁“哎呀”輕叫。
林猛笑道:“急的什麼?慢慢吃。”
童牛兒一手捂腮,慢慢將雞肉咽下,然後恨恨地道:“不要叫他落在我手裏,不然有他好受。”
林猛遞過一碗酒,道:“朱大哥也是為了幫我。童大哥,你看在我的麵上,就不要和他計較。我在這裏向你賠禮了。”起身便要執禮。
童牛兒拉住他道:“我也隻是說說解氣而已,你不必當真。”
二人坐下喝酒吃肉閑談,童牛兒將林鳳凰和白玉香在春香院的情形略略講述一遍。
林猛道:“我今次接你來就是想和你商量如何將她二人救出城去。童大哥,可有萬全之策?”
童牛兒停口沉吟片刻,道:“如今錦衣衛在春香院的裏裏外外埋伏了無數人手,日夜監看,就等你去救。這不,連我也被拉入夥了。萬全的辦法倒沒有,隻能見機行事了。不過這些日他們看守得實在是緊,怕不是時機,要再等些日。老虎也還打盹,他們也必有厭煩的一天。”
林猛知他說得有理,點頭輕歎一聲,道:“可她倆個在那種地方便多呆一刻也叫我好不掛懷。”
童牛兒嘻嘻一笑,道:“是嗬,一個是親妹子,一個是相好的,任誰也放心不下。”
林猛先是一怔,轉瞬明白他語中所指,羞紅臉頰,道:“童大哥休取笑我,白姑娘是家父朋友的遺孤,身世可憐,我隻當她是妹妹一樣。”將白玉香的身世略略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