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最狠是人心(1 / 2)

轉目看四下人多,忍住口邊言語,俯身在童牛兒耳旁低聲道:“這人是魏忠賢的黨羽,人稱‘魏氏四十孫兒’之一,名叫汪寧,現任團營都統。你若取他性命,魏忠賢豈肯與你善罷?”

童牛兒眥目道:“大不了抵還與他,還能怎地?”

霍震知道童牛兒性格,見講不出道理,不耐再煩。

揮手喚入跟隨查夜巡視的兵丁,命將那昏死不醒的汪寧抬出搭上馬背送回府邸。然後向童牛兒道:“此地不宜久留,那廝醒來後必要帶人來報複,且速離去躲避。”

轉身走出兩步,還是不放心,重又回來拉住童牛兒的手叮囑道:“莫逞一時之能,速想辦法應對。”見童牛兒點頭答應,這才大步去了。

賽天仙和白玉香將林鳳凰扶入房裏時,林鳳凰仍在驚恐之中緩不過神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空洞。

白玉香抖著她的手嘶聲呼喚,林鳳凰卻充耳不聞,毫無反應。白玉香被嚇得大哭,抹著林鳳凰臉上未幹的血跡道:“鳳凰——你別嚇我嗬——”

賽天仙久在風月場中求活,似這等情形倒是多見。將白玉香拉到旁邊,反手一個嘴巴打在林鳳凰的臉上,見她目光仍舊遊移,又是一掌摑過去。

林鳳凰將嘴唇翕動了幾下,哇地一聲哭出。卻不想有些猛了,一口氣噎在咽喉接續不上,咳了兩聲,昏暈過去。

賽天仙忙喚著白玉香幫她將林鳳凰抬上榻去,把雙腿架起,揉了片刻前胸,林鳳凰才慢慢有了呼吸。

賽天仙掛記著童牛兒安危,見林鳳凰已經無恙,向白玉香道:“且看著她,我去瞧我相公的死活。”轉身奔出門去了。

白玉香才想起童牛兒還在外麵拚命,一顆心不由得忽地提到嗓子眼,堵在那裏叫呼吸也不暢快,啞了聲音哭道:“老天爺——這是什麼日子啊——”

不待嘟囔完,聽榻上的林鳳凰“哎呀——”叫了一聲,忙把剩下的咽回,撲過查看她情形。

童牛兒獨自坐在由三樓跌落的那名仆人摔出的大灘血跡裏發呆,連賽天仙拉他也不知覺。

賽天仙見他也癡了,想著怕是和林鳳凰一個根由,揮手就是一掌。

童牛兒被扇得怔住,抬頭道:“幹嘛打我?”

賽天仙見他無恙,歡喜得撲上抱住在懷裏哭道:“相公你沒事嗎?——被你嚇死了——”

童牛兒腦中已經有個陰狠的主意,推開賽天仙,起身撲打著身上灰塵,道:“我能有什麼事?且回去睡覺,這一架打得我好乏——”拉了賽天仙便向樓梯上走。

待身影快要沒入拐彎時,又站住轉頭向在下麵呆立的何媽媽等人掃過一眼,嘿嘿笑了兩聲,道:“上麵還有兩個,不必計較死活,抬出去尋地方埋了吧,有事我自會承擔。”然後大步去了。

何媽媽直惱得將指甲摳入掌中肉裏。悶頭喘了半晌,卻想不出什麼主意整治這個鬼見了都愁的童牛兒,隻得吩咐人上去收拾。

童牛兒哪敢睡覺?先到隔壁看過林鳳凰。見她已經朦朧,叮囑白玉香好好照顧。

回房叫小丫頭打來清水洗過手臉,然後穿上官衣,束好腰帶,將賽天仙尋回的長刀提在手裏就要出房。

賽天仙拉住他急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裏?”童牛兒打落她手,一邊向外走一邊不耐煩道:“休問。”

賽天仙知他必是要尋那個汪寧的晦氣泄憤。想起適才的打鬥,以為童牛兒必不是對手,倒有些擔心,追著喊道:“相公你將袖弩帶上,打不過便射他。”

童牛兒不耐與她囉嗦,下樓尋馬翻身騎上,一路飛馳著向東廠趕來。

東廠自轄有一個兵營,分作驃騎和弓弩兩隊。

驃騎兵士也就尋常;但弓弩手卻皆是從京師駐軍各營裏拔選出來的擅射之士,都配有十支連擊的硬弩,端的厲害。

童牛兒奔入營中,叫值更兵士擊鼓聚兵。

兵士見他身穿四品禦衛官服,其勢洶洶,不敢違抗,隻得一麵分人去報與領隊的校尉知曉,一麵敲起轅門前的聚將鼓。

弓弩手的領隊校尉姓陳,曾在雷怒海的大堂上見過童牛兒,知道他是新晉升的朱雀營副營主,甚得雷怒海的器重,不敢怠慢,忙叉手施禮。

童牛兒也不客氣,吩咐道:“我剛得報訊,說有一群反寇正在趕往雷大人府邸的途中,欲對雷大人不利。你速集結隊伍,與我前去攔截。”

那陳校尉見他言之鑿鑿,倒信三分。但仍猶豫道:“童大人,按說調用我等須有雷大人的親筆手令和調兵虎符才可。隻憑你一人言語,我怎敢擅自出兵?隻怕上麵追查下來,我擔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