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俯仰見蒼穹(1 / 2)

原來食鹽自古以來就是國家管製物資,從中收取重稅,以實國庫。夏、商、周三朝不說,迄至春秋時期,齊桓公的宰相管仲就提出‘興鹽鐵之利’的主張,對鹽的生產、運輸和銷售加以立法管理,開中國鹽法之先河。

明代鹽法初承元製,其後略有變動,但不改苛刻。其中最大弊端是中央戶部隻頒鹽引(類似許可證),把對鹽的生產、運輸和銷售都交與地方。地方則設分司主管鹽務,主要實行民製官收、商運商銷的‘開中法’和民製商收、商運商賣的‘綱法’。

此類方法初行時還好,後來逐漸衰變。

至明中期時,權貴強豪已紛紛插手鹽業,賤買貴賣,囤積耗市,謀取暴利,使鹽業漸失控製。

地方黑惡勢力見鹽裏藏金,也都暗裏操控,私製私販。雖屢遭打擊也難抑製,逐漸猖獗。

為了和官家對抗,所謂鹽幫一類組織因此應運而生。唐時就有,後來愈加壯大。

兩廣因地處沿海,製鹽方便,鹽幫尤盛。幫眾十餘萬,手段狠辣,荼毒百姓,從來都是當地勢力最大的幫派。若論為惡之深,其實遠比如汪燒餅一類的所謂匪患嚴重得多。

但因著他們素來和官府勾搭,沆瀣一氣,平分金銀,是以倒數千年如一日般過著太平日子。

正是官匪互養,狼狽為奸,從來如此,萬古難移。

製鹽本是水裏淘金的買賣,費用低廉,利潤極高。加上又都是偷買偷賣,逃避稅賦,是以童牛兒深信這個能養下一堆肉的胡三爺每日進庫的金銀怕真的要比皇家還多。

這胡三爺說完這句仗義言語,見童牛兒看他的眼光去掉三分輕蔑,心裏好不高興。

銀若雪來找童牛兒商議如何攻打古良、蘇冥兩鎮。

童牛兒卻隻諾諾應著,毫不熱心。銀若雪瞧著自然有氣,瞪目道:“找打嗎?怎地應付我?”

童牛兒在椅上弓起身體,把雙手捧在臉上道:“五將軍,休叫我去了吧?”銀若雪道:“為何?”童牛兒沉默片刻,道:“去也是敗,豈不給你丟臉?”

銀若雪一怔之後轉瞬明白童牛兒已無鬥誌,愈發地惱,起身道:“怎地沒用?就你這副軟弱心腸還想幹什麼大事業?”

童牛兒不堪被她如此說,抬頭爭辯道:“和一班老百姓廝殺算什麼本事?”銀若雪怒哼一聲,道:“回頭看三皇五帝、秦皇漢主,哪一個不是從殺老百姓開始的?若都做你這般想法,天下倒太平了。”

童牛兒沒讀過書,這幾個名字都是從說書人的口裏聽來的,自然不甚熟悉。卻不服,向地上呸一聲,道:“都是狗屁不值的東西,休拿來和我比。”

銀若雪倒驚訝,哎呦叫一聲,道:“連秦皇漢主也比不得你嗎?倒猖狂。”童牛兒冷哼一聲,道:“皇帝又如何?不過是勝者為王罷了,骨子裏卻不見得比我幹淨。”

這一句倒讓銀若雪猛地想起‘竊鉤者盜,竊天下者王’這句話,記不起從哪裏聽說,以為和童牛兒言語是差不多的一個意思。

銀若雪氣得笑出,在童牛兒腿上輕踢一腳,道:“休囉嗦,你去是不去?”不等童牛兒回答,銀若雪又追一句:“不去我便揍你。”

童牛兒被噎得翻起眼白,咕嚕一聲把‘不’字咽回去,隻剩個‘去’字吐出來。銀若雪滿意地哼一聲,先就向門外走。童牛兒隻好頹喪地在後麵跟著,喪家犬般沒精打采地。

不料這次方威叫囂得卻比誰都響亮,爭著要帶兵去打古良。

銀若雪和童牛兒瞧著他一副搶戰爭功的小兒嘴臉,心裏都明白方威的想法。

童牛兒斜睨銀若雪一眼,裏麵意思是:“如何?不用我去了吧?”

銀若雪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以為方威若勝是理所應當;若敗卻證明他夠白癡,倒更襯得童牛兒的能耐,遂點頭答應。

方威興衝衝帶兵來到古良鎮外。

可還不等攻打,城門已經大開,從裏麵飆出一哨人馬。

當前的是四名魁梧大漢,衣甲雖然不整,但精神卻昂揚;後麵的千多步兵雖也都歪斜,可各個振奮,氣焰逼人,叫方威見了暗自一驚。

這小兒雖猖狂,卻也明白兵書所說‘哀兵必勝’這個淺顯道理。以為己方兵將雖都勇武,但沒有拚死之心,這一仗怕不好打。

果不出他所料,對麵軍隊並不肯按照兵對兵、將對將的打法來。而是忽然變換隊形,把原本該在後麵押隊的弓弩手讓到前麵,先就射過一排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