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爬出坑來,童牛兒欲送端木蕊回雲婆鶴翁處包束傷口。
端木蕊猶豫道:“還是不要,他們若問起緣由,你我怕都要挨罵。”
童牛兒笑道:“哪個敢罵我?”轉念又覺不對,銀若雪若知此事必就罵他,說不定拳頭還要挨幾下。便不再提,道:“可你的傷口如何是好?”
端木蕊將衣衫下擺所嵌的荷葉邊撕下長長一條遞與童牛兒,道:“你替我包。”童牛兒驚得“啊”了一聲。
他雖久與女人糾纏,卻不曾碰見過端木蕊這樣純淨自然,不肯忸怩作態的女孩兒。見她將衣衫的紐襻一個個解開後,又把繡有粉荷玉葉的白綾肚兜慢慢掀起,裸出胸脯來。見正在左乳斜上寸多地方,雖隻是一個甚小的破口,鮮血卻不斷洶湧而出,叫人瞧著心驚。
童牛兒瞧端木蕊的一雙乳雖不及銀若雪的豐潤,但也飽滿挺拔,堪惹人憐,禁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端木蕊性雖豪放,畢竟是黃花少女,雖勢逼至此,心下也羞,閉目舉臂等了片刻,不見童牛兒動作,急道:“還不快些?”
童牛兒在男女情事上本是無賴品行,但這品行隻在麵對如賽天仙、銀若雪那般原也刁蠻浮漂的女人時才用得上。如今遇到如端木蕊這樣純淨坦誠的女孩兒時卻一分也使不出,倒把他難住,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端木蕊喝喊,忙應一聲,手略有些顫地為她包束傷口,卻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觸及她肌膚,汙了這朵才露尖角的出水青蓮。
端木蕊的心思雖粗,但粗中卻有別人不及的精細。
她久與劍閣四俠等人同處,常聽他們講起東廠錦衣衛的種種惡行,是以對童牛兒和銀若雪至今仍無多少好感。見雲婆鶴翁對二人如此相信,倒擔下好大一顆心。
端木蕊心胸開闊,行事也大氣。她久聞東廠中的錦衣衛各個皆是色中惡魔,花中魁盜,有意以自己的清白處子之身一試童牛兒的品行。
微眯雙眼悄悄窺視,見童牛兒將手高抬,動作輕柔,神色惶恐,對自己沒半點輕慢猥褻之意,這才放下懸著的心,將壓在身後拉出一半的逆龍寶刀輕輕推回鞘中。
童牛兒係好結扣,抹去額上汗水,道:“好了。”
端木蕊將小衣拉下,把外衫係好,抬頭時臉上緋紅一片,道:“怎樣謝你?”
童牛兒本慣說頑劣言語,此刻卻覺齒澀舌拙,一句也無,木然半晌才道:“是我害你受傷,你不怪我就好,何談謝字?”
端木蕊起身道:“既如此說,扯平了。”伸指入口,打個響亮的呼哨,停在遠處的白馬聞喚奔過。端木蕊拉住韁繩道:“走吧。”跨步便行。
童牛兒坐在草地上,望著沐浴在清晨陽光中那纖細柔弱的俏麗身影,心神不由得一蕩,生出一種別樣情懷。
暗道:這小妮子倒和別人不同,自有剛硬倔強之處。嗯,甚投我的脾氣。
喊道:“喂,你且等等——”端木蕊停身站住,轉頭看他,麵上帶著吟吟笑意。
童牛兒咽口唾沫,道:“我有個不情之請,你願不願意?”端木蕊道:“什麼?”
童牛兒起身來在她麵前,抱拳道:“我有意和你義結金蘭,成一對同生共死的兄弟,你願不願意?”
端木蕊對童牛兒的疑心一除,春心便起,以為自己裸身向他,他似乎總該為自己擔待些個什麼才好。可能讓他擔待什麼?他有個那麼美貌如花,出身高貴,武功還好的嬌妻在側,自己想什麼不都是妄念?
正惆悵時,聽童牛兒如此說,心中忽地一喜,拍手道:“好嗬。”
童牛兒本是從爛泥中滾爬出來的,對人心之惡,世態之險了解最深。是以他朋友雖多,但盡是相互利用的泛泛之交。過命的雖也有幾個,童牛兒卻從來不肯深信。
這多年的寒來暑往,叫他養成橋頭看水、山頂望雲的個性,任什麼事都拿冷眼在一旁瞧熱鬧,不辨清是非善惡絕不肯參與其中。二十年來雖閱人無數,但沒有一個叫他信到全部的。
今日這端木蕊卻令他興起興趣,以為這妮子人兒雖小,卻既可愛,又可信。娶下她自然不能,但不攏在身邊和自己拉扯些關係又覺不甘心。心念一轉,才有了結拜之意。
當下二人撮土為爐,插草為香,雙雙跪了,結手執禮。
童牛兒先恭敬拜了三拜,道:“蒼天在上,今日童牛兒與端木蕊結為異姓兄弟,生雖不是同父同母,死隻願同時同穴。從此以後,隻要我有燒雞,大腿必與兄弟吃;隻要我有肥鵝,翅膀必與兄弟吃。金銀與我兄弟花,錦衣與我兄弟穿,女人——哦,總而言之一句話,我的便是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