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紅顏多劫難(1 / 2)

林鳳凰這一語微如蚊哼,童牛兒聽入耳中卻響過春雷,直震得他頭比鬥大。卻不敢答言,隻一腳深,一腳淺,急急地走。

林鳳凰也被自己這一句情熾之語嚇了一跳,暗罵自己該死。覷視童牛兒,見他沒什麼反應,以為必是沒有聽到,放下三分寬心。

走到太陽落西時,已近劍閣峰的山口。

童牛兒見腳下已經漸平,知離大路不遠,暗舒長氣。

他心雖一萬個願意將林鳳凰直背到天涯海角才好,叫她將熱氣嗬在自己的耳邊,把雙手結在自己的頸下,讓自己可以如此真切地感覺到她溫暖柔軟的身體就在自己的背上,與自己挨貼得如此之近,連一絲縫隙也無。

奈何體力不支,他已累到雙腿打顫,頸背愈彎,快將腦袋觸到地上。

林鳳凰自然看得出,道:“童大哥,歇一會兒吧,也不急這一時。”

童牛兒應過一聲,將她放到一塊平整的大石上,扶她坐下。

林鳳凰將早捏在手中的一塊錦帕遞過。童牛兒接入手中擦抹汗水,欲待還時,林鳳凰溫柔一笑,道:“你留著吧。”

童牛兒見那帕上雙繡鸞鳥,雄雌依偎,交頸而棲,顯然是極有深意的物件,並非隨手可棄的東西,心頭不禁忽地一熱,已約略明白林鳳凰的用意。

雖然覺得這錦帕自己不該要,卻又不知如何還回,隻得抓在手裏擺弄。

林鳳凰低頭片刻,道:“童大哥,我以後隨我娘生活,不能和你天天相見,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童牛兒輕嗯一聲。惹得林鳳凰抬頭看他,道:“你要記得經常來看我才好。不得你的疼惜,我總是快活不起來。”說罷又忙低頭。

這句言語既似小兒撒嬌,又如情人語恨,叫童牛兒心中慌亂到不堪。又不敢應,隻將錦帕在手中搓弄個不停。

林鳳凰自然也羞。但她此時心境已非昔日尚書府中那個不諳世事的千金小姐,早擯棄眾多俗雜之念,以為人生苦短,災禍難料,生死無常。若愛時便說愛,若恨時便語恨,就算愛恨到頭都成空,至少還有三分痛快在,總強於窩屈在胸,難展愁眉。

等了片刻,不聞童牛兒應聲。林鳳凰抬頭道:“你答應我嗬?”

童牛兒自小到大,在任一個女人麵前都是一副呲牙舔臉的無賴相,任什麼話都敢說,任什麼事都敢做,向來百無禁忌。

偏偏在林鳳凰麵前,便是喘氣也加三分小心,不敢稍有放縱。聽她問自己,忙點了點頭。

林鳳凰知他本性,見他如此,咬唇輕笑,道:“童大哥,你和銀姑娘——你倆個——何日成婚?”

童牛兒聽他問起這個,搖頭苦笑,道:“人家是雷公公的千金,東廠的五龍將軍,豈肯下嫁我這個任什麼也不是的白丁?我倒不敢想。”

林鳳凰最願聽這一句,麵上綻出笑容。口裏雖不說,心中卻想:我願嫁你嗬,你怎地就不知?但這一句無論如何也不敢說。

忍了片刻,道:“香姐姐還在春香院中,你怎樣救她出來?”

童牛兒道:“總有辦法,便是這三、五日,我必周濟玉香姑娘和你哥哥團聚。”

林鳳凰正想替哥哥道一聲謝,忽聽身旁樹林裏傳來一聲大笑。有人高聲喝道:“童牛兒,你終於露出嘴臉來,我看你還怎樣分辨?”

林鳳凰嚇得急忙站起,童牛兒搶步擋在她的身前。二人向林中仔細看時,見方威肩扛銀戟,正一步步自林中走出。

方威自得雷怒海叫他去寶馬鎮督戰的口諭那一刻起,心中便生疑惑:賊盜鬧得再凶,禍害的不過是些個賤如草芥的白丁庶民,根本觸及不到皇權官家。更不能對魏忠賢、雷怒海等人構成威脅。而抓賊捕盜向來是官府六扇門中捕快和當地駐軍的事,何曾動用過大內東廠裏的錦衣衛?

但既是雷公公親命,其中自該有深意。倒也不敢怠慢,稍作收拾後便帶領貼身小校上路趕往寶馬鎮。

雷怒海早得銀若雪提醒,沒有將事情全部告知方威,是以方威並不知所剿之匪便是翠屏峰梁濟寺裏的僧人。

待趕到寶馬鎮,尋來駐軍官齊都尉詢問詳情。

齊都尉也早得童牛兒警誡,不敢以實相告,隻推說有匪來犯,至於匪從何來自己卻不知。

方威一向好大喜功,有心全殲匪盜。先仔細查看過地形,將部署略作調整,把一切安排得周密。

可等了三天多,也不見匪盜的影子。

眾兵士晝眠夜伏,均都倦到不堪,精神鬆弛下來。

方威人雖宵小,做事卻認真,以為此令既然來自雷公公,必不會錯。夜裏肩扛銀戟,手提馬鞭親到設伏之處巡視,見有兵士懈怠偷懶便賞下一頓好打。

眾兵士心中雖恨,卻不敢說。

第四日夜剛過二更,忽聽城外有一隻響箭升空,接著便傳來喊殺之聲。方威蹲身在城樓垛口後麵向下看時,見數百隻火把映著一片明晃晃的刀槍正掩殺過來。